“如果你看见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见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
“那是死亡。”
在场的人紧盯着位于中央的林旭，他站了起来，他在自问自答。
路明非忍不住缩了缩脑袋，他感觉林旭似乎有些不一样......
并非异变，而是威严，林旭的身上似乎带着仿若君王的威严。
王侯将相，尽如他所展现的那般。
教授团不再争吵，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一些血统偏弱的教授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许障碍。
施耐德教授同样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眼神之中仿佛多了些什么，他和教授席上的曼施坦因教授对视了一眼，神情肃穆。
“什么意思？”
“这不是遗迹，而是王国。”林旭说，声音微微颤抖着，那对炽阳般的黄金瞳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属于死亡的国度！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
教授团之中传来了小声却激烈的议论声，他们的一生都在研究龙族相关，正因为如此，尼伯龙根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并不算陌生，那是神话中的国度。
“你是说这里不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施耐德声音沙哑。八壹中文網
“不，它们并不矛盾。”林旭说，“死亡的君主与青铜与火之王可以归于一身，他们是一体的。
正如青铜城可以是龙王诺顿的宫殿，也可以是死亡的国度一样。那些地方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尼伯龙根！”
争吵声愈发激烈。以楚子航和凯撒为首的狮心会、学生会的成员们窃窃私语，他无法理解林旭的话语，但是留存在血脉中的东西却让他们相信了这段话。另一边的教授们之间的争论更加激烈，但是没有人出来打断林旭。
路明非呆坐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忍不住朝着林旭另一侧的帕里斯看去，那个跟他“一起”在青铜城中找出生路的小正太正抱着脑袋，蔚蓝的眼眸不再澄澈，反而阴暗如雨云。
帕里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说这意味着什么？”曼施坦因教授问道，他拿起一块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呼吸急促。
“没人能从死亡的国度全身而退。”林旭说，“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他们都一样，被打上了死亡印记的人终究无法背离死亡的厄运。”
控制室内再度陷入了死寂。
在场的人除了路明非都有着相当庞大的知识储备，林旭举出的两个例子也不是什么旮旯角落里的牛蛇鬼神，即使是路明非也能说出故事梗概。
前者是希腊神话中著名的爱情故事，后者则出自日本最古老的神话。
同样拯救妻子，同样前往死亡之地，同样以失败结尾。
林旭以这两个故事为例仿佛是在给万里之外青铜城中那对情侣宣判死刑一般。
“所以说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是吗？”凯撒神色冷峻，“你想说我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是吗？”
在场的大多数学生和凯撒的态度一致，他们无法接受这种话语。
哪怕他们的血统已经让他们在潜意识中相信了这一切。
但他们无法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没人愿意听从一个没有提出任何实质性建议，违背大众意愿的人的话语，即使他说的就是答案。
眼眶中的金芒闪烁着，林旭再度发出了声音。
“你们觉得死亡的君主会允许活人在他的国度肆意进出吗？”
“即使祂并不在此，祂的侍从依旧会代祂完成审判。”
凯撒的表情生硬的如同青铜像，楚子航依旧沉默不语，学生会与狮心会的成员分坐在两侧，身体微微颤动。名为零的女孩和奇兰一起回过头，路明非和帕里斯低着头。教授团依旧在持续不断的争论着。众人的心情仿佛被灌入了铅液，时间此刻似乎也被无限的拉长。
路明非看着林旭那同样凝滞的身影，感觉时间都被dio用替身使者“世界”定住了一样，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拉住林旭的衣角，想要让林旭坐下来，他觉得林旭这样说下去可能会犯众怒。
然而路明非的手掌僵在了半空中，一个疑问出现在他的心头。
这样做林旭就会让步吗？他印象里的林旭......
路明非沉默不语，双腿颤巍巍的做起上下摇摆左右螺旋的运动，却逐渐拉直。
“我......”
“需要祭品。”林旭低语。
“什么？”施耐德教授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急促紧张，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旭的身上，希望从他的嘴中得到哪怕一种有可能的解决方案。
路明非大脑一片空白，一屁股撞在椅子上。
“需要祭品。”
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仿若呓语又近乎嘶吼的声音，他们艰难的抬起头盯着林旭。
什么意思？要让其中一个人作为祭品来换取另一个人的生存吗？
所有人的心头弥漫着同样的疑惑。
林旭低下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速的滑动着，与此同时位于控制室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发生了变化。在路明非和帕里斯得出答案的基础上，迅速的勾勒出一条全新的红线。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滞住了，它弯弯曲曲，直指青铜城的中心。
那看起来完全不像一条活路。
“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林旭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情绪。路明非听不懂，但还是认真的在一旁点了点头。
“他们的唯一生路是前往宫殿的中心，拿起诛灭诸王的刀剑，杀死死亡的侍从！”
“它的眼可以照亮前行的道路，它的血肉可以作为替命的祭品，它的骨可以作为跨越死亡长河的船舶！
尔后......逃出生天！”
路明非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了，他终于理解了林旭声音中那种奇怪的情绪是什么。
是疯狂！疯狂的喜和疯狂的悲！
在场的人如同是在看疯子一样。
进入死亡君主的宫殿，窃取君主的武器，然后击杀看守的侍从，用侍从作为祭品逃出生天，这是什么魔幻游戏的剧情？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凯撒的脸色冷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沉重的声音仿佛是在审问林旭的内心。楚子航一言不发，同样没有为林旭提供支持。
学生会与狮心会的成员低声讨论，不是有人发出讥讽的声调。
即使是教授团也爆发出激烈的抗议声，他们研究了一生，却从未见过如此荒诞的建议。
那是灵视的结果吗？即使是又如何证明呢？
在场可是有两个“s”级！
林旭沉默不语，那对黄金瞳突然熄灭，他坐了下去如同失去双翼的信鸽坠入谷底，手掌按在了面门上，将头埋低。
看啊，他只是在胡说八道而已。
路明非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嘴角不断的抖动着，他咬着牙，声音同样通过骨架传入耳蜗。几秒之后，一只手掌缓缓举起，路明非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我相信......”
他微微一愣，另一边的帕里斯和他说出了同样的话。
现场再度陷入一阵沉默。
如果两个“s”级都为同一个人站队，那么或许应该另当别论。
路明非顿时感觉压在身上的重担彻底消散，他有些庆幸的坐了下去，准备向林旭报喜。
还未等路明非做出这种愚蠢的动作，他的耳畔就传来了一阵明明细弱如蚊，却又如同疾风骤雨的声音，那声音同样源于林旭。
路明非有些错愕，他凑了过去，那些声音逐渐清晰。
“那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不是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路明非小心翼翼的问。
“路明非。”林旭猛地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路明非连忙吞咽口水。“怎么了？”
“如果......我说根本没有生路，你......会信吗？”
路明非脑子一片空白，他迟钝的挠挠头，却发现林旭的眼早已如风暴侵袭的湖面，乱作一团。
“我......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