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靠在舱壁上，脚踩在船边的栏杆上，整个身体像是一把撑在舱壁和栏杆之间的三角尺，这样才能在剧烈地颠簸中保持平衡。他端着枪，透过红外线瞄准镜里看见了水下的那条“鱼”，那东西正在高速游动，紧追着摩尼亚赫号，速度与这座暴风雨中的钢铁堡垒几乎完全相同。它的体温远高于水温，这把它彻底暴露了。

“欢迎走进我的十字准星。”曼斯冷声宣判。

他扣下扳机，大口径子弹形成了一道冷蓝色的光线射入水中。剧烈的枪声仿若雷鸣，恐怖的后坐力足以将一个壮汉掀翻。

水面上那锋利的水线似乎受到了影响，它推进的速度严重受阻。

曼斯的嘴角微微上扬，整整十发大口径的子弹射入水中，幽兰的枪口火焰喷发着，他盯着船尾后的白沫泛出血色，锋利的水线速度再度下降一截。

水花溅射，曼斯仿佛看到了一条漆黑的长影冲出水面，下一秒影子便重新被波涛淹没。

在黑影消失的地方，水流转动，形成一道小型漩涡，大量的气泡从水底升起，同时升起的还有更多的血色。

它流血了，并且传出了仿若哀嚎的声调，它依旧在水下穷追不舍，只是这次它隐藏的更深了，曼斯只能灯光之下看到游弋的庞大的影子。

“看来那个黄铜罐对它真的很重要吧？即使负伤了也穷追不舍。”曼斯自言自语，他不觉得自己这伙人对它有什么诱惑力，只有亚纪拼死带回来的黄铜罐才是吸引着那家伙的源头。

卡塞尔学院对龙族的研究并非一天两天，即使获得活体样本极少，也能靠着各种资料和龙族遗物推测出这种应该存在于神话中的生物应该有多么强悍的身体。

曼斯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枪械忍不住赞叹起来，“如果装备部的疯子能够弄出更大威力的武器，或许杀死龙王也不在话下！”

“塞西玛，更多的子弹！”

曼斯打算在这里将水里的那东西杀死，他要看着那东西的尸体从水里浮上来，看清楚是什么夺走了他学生的生命！

塞西玛带着新填满的弹夹冲出船舱，正看见海事局的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

显然他们也注意到摩尼亚赫号正在被什么东西追逐，于是将探照灯的光斑打在那东西沉入水中带起的漩涡上。深邃的水面之下，巨大的黑影如同在闪现一般，波涛似乎都在为它让步。

塞西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腿一软坐倒在甲板上，她从无数的理论课中知道这个族类是存在于世界上的，却没有一次亲眼看见他们现身。

“摩尼亚赫号，摩尼亚赫号，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们？听到请回复，听到请回复！”

盘旋的直升机上，工作人员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他怀疑自己是否是看错了，照在长江水面上的灯斑将那白色的水花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他的眼中，而在水花的末端，那里只有船只航向的涟漪，那巨大的黑影勾勒出的形状仿佛猫爪子一般抓挠着他的心脏。

“将探照灯往后打一些！”他喊道。

那东西犹如一条巨大的长蛇，工作人员消遣时看过很多纪录片，此刻他的脑子里闪出了无数形象。

亚马逊森蚺、尼斯湖水怪，那巨大的黑影上似乎都有一部分特征能与它们重合。

“那个......是不是有点像爪子？还有翅膀？”旁边的同伴穿着救生衣喃喃低语。

工作人员的脑子里突然有一篇报道跳了出来，那玩意儿曾经在电视台上播出过，吸引过他的目光，他曾经嗤之以鼻，但又曾在潜意识中期待那可以成真。

1934年，营口坠龙。

汹涌的长江之中，黑影似乎抬起了头，灯光散射入水中。

那是一对如同黄铜灯笼一般的东西，仿佛是鬼火一般紧跟在摩尼亚赫号的后面，像是捕渔船吸引水底鱼群的诱鱼灯。

不，不是！

工作人员猛地回过头对着驾驶员大吼。

“撤离！快点撤离！”

那东西......如同闪现一般正急速向他们靠近！

“教授，第二只！”二副惊惶的大吼起来，声呐的显示器上，一连串破碎的小点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越过他们，“速度超过了五十节！”

“我看得见。”曼斯的声音嘶哑，他呆滞的看着摩尼亚赫号右侧的水面，那距离他们只有十米左右的水面之上，露出了一截巨大的脊柱，倒挂的骨刺上带着黑色的痕迹，狰狞而可怖。“果然是......脊椎动物。”

一旁的塞西玛露出了正在打架的白牙，她盯着右侧，那突然出现的第二道黑影突然冲出了水面，那昏黄的眼眸如同挂在半空中的灯饰，那仿若神明一般的身躯展现了真正的神迹，那是龙破水升天，狂风骤雨都只是在迎接这伟大的一刻。

巨大的力量托起那同样恐怖的身躯，只是一瞬间那东西就升到了直升机的高度，它嘶吼着，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似乎静止了半秒，下一瞬巨大的长尾弯曲，将重型直升机的尾翼卷住。

果然是......龙。

直升机上的工作人员看着那狰狞的龙首，这神明一般的生物似乎在看着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看，那仿佛铁面一般的头颅低垂，巨大的身躯再度发力，如同天空之中划过的雷霆，这架能够装载十五吨货物的重型直升机立刻倾倒下来，钢铁被撕裂的声音在江面上回荡着。

那长尾舒展开来，在空中微微一顿，将卷住的废铜烂铁丢出，便如凌厉的长鞭一般再度扭动，狠狠的抽打在直升飞机的旋翼上。钢铁的碎片四散飞溅，直升飞机彻底丧失了动力，如同一块笨拙的巨石一般坠落，里面的人连打开舱门的机会都没有，残破的机体便与水面碰撞，溅起的水花接近五十米的高度，十几秒之中，烈焰直冲夜空，烈火在江面点燃。

曼斯劈手抓过弹夹、填进枪中对空射击。湛蓝的枪口火焰再度喷射而出，那些子弹落在它的身上却如同绣花针撞在了铜墙铁壁上，溅起零星火花。

“它......它干掉了一架重型直升机？它是怎么能从水中跃起二十多米的？”塞西玛傻了，洁白的牙齿谱写着恐慌。

“应该尊称为‘他’，甚至是‘祂’。”曼斯丢掉了手中的枪械，“他们是智慧生物，就像是戏弄着老鼠的猫，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在戏弄着我们。”

曼斯看着水面上翻涌的水花，不断有血液涌出。

他心中了然，那并不是枪械能留下来的伤痕，或许就算是一发榴弹炮可能都无法给水里的那家伙留下那种伤势，他应该更冷静一些才对。

同样道理的还有那仿佛是哀嚎的嘶吼，那或许是招呼同伴的问候，也有可能是装模作样来蒙蔽他们的演绎。

“真是让你们费心了啊。”曼斯看着水面之下那两道黑影，低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