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云天明迎来了最后时刻，要做脑切除手术了。
程心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医院，但她却呆滞在了医院门口，不敢进去，又不忍离开。
良心和道德上的不安和愧疚再次让她痛苦了起来。
程心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天空，试图找到自己的星星，得到些许安慰。
可惜，今天的夜晚乌云密布。
“你在找自己的星星？”楚明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出现在了程心身旁。
程心低下头，用看魔鬼般的眼神看向他，“为什么？云天明都说自己对人类绝望了，你为什么还要选他？”
“你猜猜他为什么会对人类绝望？你再猜猜他为什么执意不接受治疗？”
程心面色一白，连忙摇头道：“可是我不知道他对我的爱，他也从来没表现过啊！”
楚明看了一眼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便微笑着对她说道：
“没表现过吗？你的那些星星，都是他送的。”
程心瞳孔一缩，瞬间感到一记闷雷在耳边炸响，呆滞在了那里。
楚明轻轻一挥手，天空中的乌云散去。
漫天繁星璀璨夺目，温和的星光照耀下来，撒在程心僵硬的身躯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带来一丝安慰，只有着无穷无尽的寒冷，犹如坠入冰窟。
无边无际的愧疚带来的悲伤几乎让她窒息。
程心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冲进了医院，拼命的奔跑向脑外科手术室。
然而一切都晚了。
云天明的大脑已经被取出，冷冻并密封进了特殊容器当中。
程心崩溃的跪在容器前，像一个孩子般痛哭流涕起来，悲伤的洪流彻底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她艰难的起身，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般走在医院的路上，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甚至不敢离开医院。
一想到那漫天的繁星，程心就感受到了无穷的恐惧。
星空再也不是玫瑰色的海洋，只是一片毫无生机的黑幕，那些星星，是一颗颗散发着微光的冰冻大脑。
忽然，程心看到前面的拐角处站着一个男人，对方脸上挂着冰冷的微笑，正肆意欣赏着自己纯粹的绝望和痛苦。
“真是太惊喜了。”维德微笑道：“楚明先生真是个优秀的神。”
“你们都是魔鬼！”程心又哭了，她终于明白了，楚明和维德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现在才告诉她，只是为了折磨她。
维德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痛苦，然后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云天明为了送你十颗星星，为了让你感受到拥有漫天繁星的幸福，他向联合国贷款了200万。这笔巨债，会让他的家人家破人亡。”
程心愣了半天，几乎是尖叫出声：“不可能！联合国哪来的贷款业务？！”
维德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联合国吧。”
“就算有！云天明现在是阶梯计划的执行人，已经为人类做了贡献！联合国应该帮他还这个贷款！”程心近乎嘶吼道。
“你知道云天明是绝对自愿的，你不能用道德绑架联合国。”
程心又愣了半天，“没……没关系，我会把那些恒星的所有权卖出去，帮云天明还上钱的。”
“联合国中止了群星计划，那些所有权证书，现在只是几张废纸。”
“什么？我…那…我帮他还债，这是我欠他的。”程心下定了决心，以她在pia的工资，十年不到就能还完200万贷款。
维德微笑道：“小女孩，非常抱歉，楚明先生以你的性格不适合pia为由，把你开除了。”
程心如遭雷击，身体颤抖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彻底绝望了。
维德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微微摇头道：“告诉你吧，阶梯计划已经没用了，云天明唯一在乎的人类就是你，你原本应该冬眠去未来，成为阶梯计划的联络人。”
“现在，你被踢出了pia，也没有了冬眠的资格，云天明的大脑如果被三体人捕获并复活，他发现自己在地球上唯一在乎的人已经死了，你猜他还会不会帮助人类？”
“程心，你亲手杀死了最爱你的人，却只是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计划。”
这些话对程心而言，无疑是致命一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难以置信的摇头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吗？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明让你的计划失败？！”
“小女孩，你是想让我去暗杀楚明吗？”
程心瞬间无话可说。
维德面无表情道：“而且，楚明先生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胜利的方向，阶梯计划真的不重要了。”
“什么方向？”
“楚明先生的能力，可能帮助人类突破智子的封锁。”
……
程心被pia开除了，但以她的能力很快就在一个航天研究所找到了工作，只不过比起pia，这里的工资低了很多。
想要还清云天明的欠款，她不吃不喝都要十五年。
责任和良心彻底绑架了程心，她决定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去还这些钱。
但因为云天明的事情，她很快就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多次想着要不要自杀了一了百了。
但她那堪称非人的强大心理自愈能力，还是将她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继续痛苦的活了下去。
……
【宿主，程心没有自杀。】
“早有预料了，程心可是一个毁灭了世界，毁灭了太阳系，还能怀着愧疚活到宇宙毁灭的人，心理自愈能力已经不是人能理解的了，就这点事，还能让她自杀？”
【那要不你就别杀她了？反正你都已经把剧情打乱了。】
“历史的惯性太大了，万一程心不死，又莫名其妙的冬眠到未来了怎么办？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等她还完那些贷款，或者是放弃还贷款的那一刻，我就去杀她。”
【6，非要等人家看到希望的时候去杀了人家是吧？你是不是个人？啊？】
“你是不是有病？她死了又怎么了？不全都是你的虚拟实验数据吗？莫名其妙。”
【你能不能理解看到自己的实验过程逐渐跑偏，是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啊啊啊！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