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嫂子真的怀孕以后,姜长乐除了替兄嫂开心,内心深处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看到梦里孩童下意识就想到兄长的孩子,结果真的查出来嫂子怀孕了,这是不是代表她梦到的事情极有可能会发生?
梦里的孩童约莫才两三岁,也就是说,距离家里出事只剩几年光景。
带着这样的忧虑,姜长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
恍惚中,梦里的场景又出现了。
依旧是大雪、血色与火光,不同的是,这次梦境的画面没有戛然而止,还在继续。
她像是一抹幽灵一样,缓缓穿过院子,来到皇城街上,若隐若现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
没多久,身穿甲胄披着大氅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手里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剑,剑身上已经吸满鲜血,正滴滴答答地溅在地面上。
他蓦地抬起头,盯住她的方向,眸子里神色难辨。
姜长乐和这双冷若寒潭的眼眸对上,悚然一惊。
再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三月的时节,大片的阳光照射进听竹轩里,雕梁画栋的院落显得错落有致,流光溢彩。
这是姜长乐的院子,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整个府里最富丽堂皇的,不拘是什么名贵花木还是什么奇珍异宝,在别的地方或许千金难求,在她这里就是寻常可见罢了。
若是平时,她早就命人摆上软塌,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懒洋洋的睡上一觉,但今天她却异常的安静,盯着院子里那株盛放的垂丝海棠树,沉默不语。
“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长乐已经发了很久的呆,冷不丁的一开口,声音还格外低沉,伺候她的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担忧。
念春性格最为沉稳,她躬身回答道:“小姐,现在已经巳时正了。”
“抱夏,你去前院看看父亲下朝回来了没有。”
性格比较活泼的抱夏,立刻就领命离开了。
不知道姜长乐在思考什么,吩咐下去以后,虽然不再发呆,但也没有其他动作。
没多久,抱夏就快步走了进来,:“小姐,王爷还没下朝回来。”
姜长乐这才站起身来,神色自若地道:“让厨房备些吃食,父亲上朝这么久滴水未进,我作为女儿担忧不已,得去看看。”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怔愣。
念春面上纹丝不动,立刻下去安排了。抱夏沉不住气,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就....挺突然的。
谁不知道王爷是出了名的从不亏待自个儿,怎么可能渴了饿了。
还有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怪让人瘆得慌的。
当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众丫鬟们屏气凝神,忙而不乱地给姜长乐梳洗打扮。
准备妥当,一行人踏上那辆醒目的马车,哒哒地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作为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孙辈,姜长乐向来是有特权的,进宫不需要等候传召,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姜长乐还真就打着“关爱老父亲”的借口,一句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勤政殿门外。
朝廷处理政务的地方是不允许旁人进入的,阻拦住她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差点以为这个“嚣张跋扈”的怀阳郡主要破门而入。
谁知她意外地好说话,还真的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门口依稀可以看见大臣们的身影,不过她的目光不在老父亲身上。
人群中,哪怕是同样身穿紫袍,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姜长乐盯着他的背影,一眨不眨。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人趁着议事的时候,不经意回头扫了一眼。
目光淡漠,如同高山之巅千年化不开的冰雪,毫无人气。
就是这个眼神,和梦里那个一模一样的眼神。
姜长乐至今还不肯相信,孟洵一介文臣,内阁首辅,怎么摇身一变,在几年后成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神。
那么诚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是否和他有关?
姜长乐并不愿意朝这个方面想,可她们毕竟有过过节。
虽说她年少无知的时候不该对他“巧取豪夺”,但后来不还是把人给放了么.....难道这要让她全家人赔上性命?
姜长乐对着孟洵的背影磨了磨牙,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哪怕他们曾经差点那么亲密,她发现自己还是丝毫不曾了解过他。
孟弗之,最好不要是你。
姜长乐打定主意,从今天开始,她要开始盯住孟洵的动静。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