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裴战是打算一大早走的，可不知老陆搞什么，神神秘秘地把人喊进书房，密聊十分钟后，小裴同志的返蓉时间就变成了下午。　　端端和宋女士自然是喜闻乐见，可架不住老陆的奇怪行径，中午做饭的空档，娘俩自发在厨房里议论起了这茬。　　“我觉得你爸最近很不对劲，时常抱着个手机鬼鬼祟祟的，没见他玩游戏，也没见他刷视频，不知道成天在玩什么。”

女人是天生的侦探，关于这一点在宋凝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换作以往，老陆手机里的那点秘密早就漏了个底朝天，但这两天有裴战在家做客，有些事她就只能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端端第一反应是想替老陆默哀三分钟，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大逆不孝的行为，便笑呵呵地挽上母亲的手臂，帮着父亲打圆场。　　“据我说知高三组办公室里的女老师都是实力股，一个比一个严肃刻板，教训学生还有几把刷子，其他的嘛，估计不在行。”

才一说完就被母亲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耳朵，宋凝笑斥道：“你脑袋瓜里想的比你娘还多，什么女老师实力股，你爸能有那胆量，当年也就不用我厚着脸皮去追他了。”

嗯，这个世上最懂老陆的，还是非宋女士莫属。　　思及此，端端不由轻声感慨：“我和阿战哥哥恰好相反，每次我只要眨一下眼睛，他就能马上猜到我心里打的主意，可是他嘛，永远都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好像就料准了我看不透他的心思，好气人。”

嘴上说着气人，实际一提到裴战，女孩的小脸上便满满都是光彩。　　宋凝这个过来人看在眼里，是既想笑又忧愁。　　女儿长大了，情窦初开，在喜欢的人面前患得患失也极为正常。　　不过作为母亲，就刚才的问题她还是得提点一下闺女。　　“一个人越是了解你，就代表着越爱你，端端，喜欢一个人要多去融入他的内心，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你对她的心意，小裴小时候有过自闭症，在感情方面会比普通人更敏感，所以端端啊，你......”　　母亲后面说了什么她再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只嗡嗡循环着那句小裴得过自闭症。　　端端从来都不知道，小时候被她追在屁股后面叫哥哥的人，那些时日，竟患上过自闭症。　　那时的裴战十一岁，跟着外婆一起生活在江宁老家，父母做生意很忙，一年鲜少能回来一次。　　在端端的记忆中，他几乎就没开心的笑过，即便偶尔冲她浅勾唇畔，也总带着淡淡的忧愁和克制。　　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畅快开怀，亦仿佛人来人往的天地间，除了一颗孤独的内心，陪伴他的永远只有了无尽头的黑暗与阴霾。　　下午三点，是裴战计划回蓉城的时间。　　陆彦清和宋凝都是教师出身，在来往礼仪方面自然不会有所疏漏。　　宋女士将提前准备好的江宁地方特产硬塞进裴战的后备箱，让他拿回去给家里二老，并代为问好。　　比起父母的热络，从始至终跟在后面的端端今天倒显得极为安静。　　老两口以为她是舍不得男朋友回去，小女孩心性大人都懂的，于是宋凝暗自给老陆使了使眼色，不消片刻就将空间腾出来留给了两人。　　父母走后，端端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双手紧紧抱住裴战的腰，糯糯的声线带着些鼻音，“阿战哥哥，要是能一起过年就好了。”

女孩柔软的发顶杵在裴战的下巴处，丝丝绕绕直撩到他的心尖。　　他慢慢地抬手，指腹轻轻抚过端端泛湿的眼角，一下又一下，无言中以这般怜爱的动作一点点抚平女孩心里的不舍。　　半晌，裴战垂目看着女孩，缓缓问：“端端，今年想不想多拿点压岁钱。”

嗯？　　没想到大神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端端连连点头：“当然想啦。”

没有哪个孩子会嫌压岁钱多，像她这种越来越有自己小愿望的女生就更是如此了。　　话题一转，女孩的小情绪也跟着转移到亲爱的人民币上。　　正想问问大神是什么意思，头顶就传来他含笑的提议。　　“裴家长辈多，端端要不要考虑今年去我家过年。”

“......”　　端端反应了几秒，直接就咯咯笑起来。　　然后，女孩抬起头状似认真的问：“万一他们每个人只给一块钱，该怎么办？”

裴战轻抿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扶着额跟她保证，“如果只有一块钱，以后见着面，我就六亲不认。”

额。　　端端瞬间哑住，不太赞同他的做法，“一块钱也是长辈的心意嘛，要实在觉得寒碜，那就再加个五块钱，凑成六块也很吉利啊。”

女孩的脑回路再次将某人卡住。　　裴战饶有兴致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如此抠门的亲戚，在裴家闻所未闻。”

“可能......很快就有了。”

女孩说完很不客气地眨了眨眼，小脸布满了狡黠。　　第一次，裴战硬生生接不上自家小朋友的话，就这么直直看着她，心里早就化成了一滩水。　　如果有一天，裴家真多出个只给六块压岁钱的抠门亲戚，他想，他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