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短短十几年的回忆,林熹微却感觉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她的心仿佛在离开于晨光那天开始就停止了跳动,之后的那两年不过是如行尸走肉罢了。 她艰难地信守了自己的诺言,回了G市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于晨光的生命里。 给于晨光发了条诀别的残忍信息后,她就扔掉了手机卡,甚至换掉了所有通信账号,让于晨光再也没有办法找到她。 与此同时,也封死了自己所有想要后悔回头的路,绝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她就这样埋葬了自己的心,日复一日地活在没有光明的黑暗里,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 她身边的人都不明白她和于晨光之间究竟怎么了,自从那天她的好朋友姜子林把她从B市送回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如同一个垂垂暮已的老人,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她心如死灰的神情吓坏了寝室所有的人,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她的伤口。 大家都暗暗猜测,在上京城那几天必定是发生了十分了不得的大事,才致使林熹微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她们甚至不敢问她于晨光如今究竟境况如何了,因为她们发现,打哪儿之后林熹微再也没有和于晨光联系过。 按理于晨光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作为女朋友,这时的林熹微应该呆在他身边,默默给予他鼓励和支持,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天天呆在寝室里,对着书本醉生梦死。 她好像要逃避什么似的,将自己一头扎进书海里,怎么劝都不愿意走出来。 很快她们的纳闷就得到了答案。 一个月后重病卧床多日的于老爷子与世长辞,一代名将黯然离世,举国哀痛。 于老爷子去世后不久,本应锒铛入狱,往后几十年都要在牢狱里黯然度过的于邵民,却因重病保外就医,从此一辈子只能在疗养院里度过余生。 随后不久,于氏长孙于晨光与B市二把手陆建亮的千金陆可馨订婚,消息铺天盖地地传遍了全国,传得沸沸扬扬。 即便是扎在书海里足不出户的林熹微,也从手机推送信息里得到了消息。 她呆愣了半晌,很快又像没事人似的埋首进书本里,神情漠然得仿佛事不关己。 只有细心的林莺莺发现,她的书本一直停留在那一页,半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有再翻过页。 她们不知道这对小情侣之间究竟怎么了,竟然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但即便心里再好奇,她们也不敢询问,生怕戳到了林熹微的伤口,让她溃不成军。 那一段日子,寝室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她们常常半夜醒来,听到林熹微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她们即便着急也毫无它法,只能默默地呆在她身边,陪她度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打那之后,她们一直小心翼翼的,再也没有在林熹微面前提起于晨光的名字。 那个名字仿佛成了她们寝室的禁忌,再也没有出现过。 半年时间很快过去,她们转眼毕业了,从此各奔东西。 林熹微没有如计划中一样去考B大的研究生,她放弃了继续进修,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挤上了公务猿的独木桥,成了G市Y区某个局的小科员,从此在G市扎根下来。 姜子林到底放心不下林熹微,毕业后也跟着来了G市,两人合伙在盛世欢歌买了个两室一厅的小套间,过起了甜蜜的合居生活。 毕业后,于晨光和陆可馨前后脚出国去了,从此音讯全无,彻底消失在林熹微的生命里。 她即便翻遍了所有报刊杂志,也再也找不到他的任何讯息。 就这样,两年时间匆匆过去。 没想到阔别两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两个人,竟然又再次重逢了。 坐在心花怒放K歌房里,正默默听着大家唱歌的林熹微眼眶有些湿润。 “大伙们,还记不记得当年于晨光和林熹微合唱的那首小酒窝啊?还想不想听他们再合唱一遍?”
班长罗津的大嗓门彻底打断了林熹微的思绪,将她从回忆的泥淖里拉了出来。 吴诗雨没想到这个罗大傻会这么找抽,竟然提出了这样烂的馊主意。 她阻止不及,只能暗暗着急地转头看着林熹微和于晨光,生怕他们会下不来台。 林熹微刚想拒绝,包厢里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起哄声。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于晨光,穿过人群,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林熹微尴尬地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于晨光的表情,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让如今的她再和他唱那首记忆中的歌,那是万万张不开嘴的。 林熹微只能尴尬地站起身子,“不好意思我水喝多了,先去下洗手间。”
她匆匆地落荒而逃,刚跑进洗手间就被身后追过来的于晨光一把拖进了隔间里,嘎哒一声锁上了隔间的门。 林熹微慌张地推着于晨光,“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这里是女洗手间!”
于晨光抓住林熹微的手背在她身后,不让她挣扎。 他低下头紧紧盯着林熹微的眼睛,声音沙哑地问道:“为什么?”
事隔多年,他终于能够堂堂正正站在她面,问出那句一直藏在心里多年的为什么。 林熹微被迫抬起头看着他,她狼狈地别开头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晨光另一只手扶正她的头,不容她逃避,“看着我的眼睛!”
林熹微不由自主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仿佛有一种魔力,瞬间吸引了她所有心神。 于晨光又接着轻声问道:“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换掉所有联系方式,为什么……要将我驱逐出你的生命?”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如同一记又一记重锤,重重砸在林熹微心上,让她疼得无法呼吸。 她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不停地滚落下来。 于晨光的声音尽管很轻,轻得仿佛在她耳边呢喃,但他话里的内容却很重,重得让她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她只能紧紧贴着墙壁,仿佛这样才有了足以正视他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