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呆呆地望着黑衣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身法——
是他!
咣当一声,手中的匕首落地,她刚要上前一步,就听到此时树林外马嘶鸣声响起,接着是熟悉的清冷声音:“把林子给我围住了,务必保证公主的安全。”
“是,家主!”话音落地,林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而此时林中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家主的声音,他们气急败坏,狠下心再次合围眼前人,只听撕拉一下,来人胳膊被划破了一只手掌大的口子,潺潺地冒着血。
众人见公主站立林中,其中一人再不管不顾,直朝着公主而来——
他没等走近,身后传来风声,原来是来人夺了他同伴的刀,将同伴抹了脖子,又使劲朝着他后背掷了过来——
那人扑倒在公主脚下,手仍旧朝着公主的脚下够去。
没等抓住公主的鞋,一个黑影闪过,手再次被一刀砍掉……
公主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尽管来人蒙住了脸,可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气息,仍旧是她朝思暮想之人——庄毅!
她瞬间泪眼模糊,却觉得左手腕一凉,皮筋被人扯断,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沉甸甸的物什,坠得她手腕子疼。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是郑重:“先前答应给你买的镯子,我做到了。”
成文泣不成声,又破涕为笑,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金手镯,刚要上前拥抱他。
却听一声破空之声响起。
庄毅快速将她拉到树后遮挡,这才发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他侧头对公主吩咐道:“别出来。”
赶忙追了上去。
“庄毅——”没等公主喊住他,他人已经快速朝着那个弓箭手跑了过去。
就在这时,林中涌入了数道箭,细又密地朝着他的方向射出。
公主不由地惊道:“住手!”
她急得一步跨出了草丛,就在这时,她余光一道白影风尘仆仆闪过,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一把拉到了怀中……
他的心跳得很急,脸上都是焦急的神情,向来波澜不兴的语气此时有些急促:“可算找到你了……”
公主抬头对上王猷文的关切目光,眼神躲闪,人也瞬间挣脱出他的怀抱。
王猷文明显一愣,他狐疑地再次看了一眼公主,柔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受伤了么……”
公主连连摇头,眼光却不由地往林中望去,顺着公主的视线,王猷文也看到了林中的黑衣人的身影,如今正和自己手下缠作一团。
“住手——”王猷文下令,手下止了手,那人却回头神色复杂地朝着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家主——”侍从拉扯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拖拽到了王猷文的面前。
那人显然想要自尽,却被侍卫眼明手快卸了下巴。
从嘴里将藏毒的药给扣了出来,手脚也俱被折断。
王猷文紧抿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谁派你来的?”
那人支支吾吾,一旁的侍卫上前将他的下巴给安上,这么一折腾,他瞬间大汗淋漓:“家主,是误会,误会啊……”
“是么。”王猷文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披在了公主身上。
人缓缓走出,他浑身雪白,衣服是白色的,鞋子也是白色的。
他用脚撵着那人的脸颊,将他踩在了土里:“我如今踩你,也是误会。”
那人说不出话,王猷文忽然用左手一把提起了他,左手握着他的脖子,居然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我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识趣的,乖乖着了。”
说完,将那人顶在树干上,悬了空。
那人眼珠凸起,翻白,眼看着就要一命归西,又瞬间被王猷文摔到了地上。
他咳嗽数声,终于忍不住求饶道:“家主明鉴,不关我事,是族长家的茗烟吩咐我做的,说是您让大少爷落了颜面,要给你一个教训——”
王猷文没说话。
一旁的侍卫出口呵斥道:“胡说八道,族长家的大少爷与家主兄弟情深,怎会做如此之事……”
“如何给我教训?”王猷文似乎极为好奇,他上前一步,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似乎要倾听他们的计谋。
“那他没说,只是将这个事情交代给王彪,不过王彪说,作为男人,没有什么比做活王八窝囊,若是妻子变成了残花败柳,那家主还有何颜面在王氏族人面前挺胸……”
王猷文向来云淡风轻耳朵脸上,此时一片风霜,他的右手微微地轻颤了下。
他平静地问道:“那若是我没及时赶到,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王彪说……说先上了她,然后将她在集市前,当众从马车上衣衫不整地丢下去……”
林中安安静静,似乎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身后的成文公主冷笑道:“妄想!你们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你们能带走的,不过是我的尸体!”
王猷文转头,就看到公主脚下落地的匕首。
他眼睛眯了眯,若是那人没及时出手,若不知他今日无意中抽了个下下签,心神不宁……
王猷文转头朝着公主走去,冷声吩咐:“将人四肢打断,留下一口去回去跟茗烟对峙,人是家生子么?”
侍从点头。
王猷文又道:“将他家中所有人,无论男女……”
“家主——”地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哭嚎:“家主,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是奴才做错了,要杀要刮全凭家主,可我家人是无辜的啊,望家主网开一面,放过他们吧……”
“祸不及家人……”王猷文轻声呢喃道:“你也知祸不及家人……”
他懒得再搭理此人,走回公主身旁,本想拥她入怀,却顿住了。
胸前一双手,坚定地推拒着他。
王猷文定定地望着她的脸,早上还有盈盈笑意,还有娇嗔喝骂,她的娇喘声音还犹在耳旁……
可如今的她,面寒冰霜,再次恢复了以往拒人千里的神色。
王猷文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方才所抽的两道签,第一道,药饵真,服了宁,三剂后,足分明,神中神,清中清,固得紧,可长生。
她是他的药,唯一的药。
第二道签,缘黄阁,白了头,毕竟成何济,不如超此精神,犹好卖些真气力。
此签力戒躁动勉守安静,毋贪非分毋逞妄想……
可她的确是他此生唯一的妄想。
王猷文收回了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公主隔着半步的距离。
他望着林外的太阳,却觉得自己周身发寒,他见公主一瘸一拐,显然是扭伤了脚,本想搀扶着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胳膊。
他缓缓收回了手,苦笑了下。
是该活得多不耐烦,没事吃饱了撑得,跑到这荒郊野岭来踏青。
将他好好的妻子,给踏没了。
望着外面大好光景,王猷文恨不得此时放一把火,烧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