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夜里还带着点冷风，在阶梯式的泥水田地里，插满了水稻秧苗。
冷风越吹越大，似是要将才插好的秧苗吹倒一样。
“国强叔，田地边我都看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啊，这可咋办啊？”
黑夜里，十几个拿着火把的男性围在了水稻田边，一脸焦急神色的看着眼前，面色沧桑的中年男人。
此时冷风一吹，众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衣服。
“家里没有，村子里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人影，看来只剩下田里还没找了。”
“叫队里的人，都下田去找找看。”
宋国强身为宋家大队的队长，指挥者众人。
十几号人这才四散开，各自举着火把，穿梭在黑漆漆的稻田间。
“妮子，你也别哭了，夜里冷，你回家去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哥的，到时候会给你送回家去的。”
宋国强一手拿着火把，照了照前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泥路，邹起了眉头。
稻田间的泥路本就不好走，这又刚下过雨，路上都是水坑。
农村的夜里黑黢黢的一片，光靠着这火把引路，根本看不清路的全貌，要是一个不注意，踩到了水坑。
别说找妮子的哥了，他到是会先滚下田里，摔个不省人事。
安全起见，宋国强还是打算先将妮子送回家去。
要是这样跟着自己进去田地里找她哥，她哥没找到，妮子要是再受了伤，这娃就太可怜了。
“呜哇~队长爷爷，我哥他，我哥他是不是也不要妮子了？”
宋国强身旁，一个满脸冻疮印子，身材瘦小的女娃娃，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她一只手猛擦着眼泪，一只手紧紧拽着宋国强的衣角。
宋国强重重叹了口气，摸了摸宋小妮的头。
这妮子也是可怜，两年前家中失火，父母都被活活烧死了，只剩下妮子和他哥相依为命。
眼下她哥又失踪了，都下工好几个时辰了，要是田里还找不到他哥，估计他哥是为了打猎跑山上去了。
要真是这样，大晚上一个人上山，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妮子才五岁，这要是留下她一人，她可真么活啊！
“队长，找到了，找到了。”
就在宋国强想说点什么安慰妮子的时候，站在一处稻田内，一个男人朝着众人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宋国强闻言，激动的叫宋小妮站在原地别动，拎起裤腿就往稻田中央走。
水稻田里还满是泥水，秧苗也是才插好没几天的。
但此时，众人也无暇顾及秧苗了，齐声一喝，便将一个年轻男子抬出了水稻田地，放在了稻田边。
由于年轻男子是面部朝下，满脸都是泥水，根本看不清样貌，众人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妮子她哥。
宋国强捏着袖子，胡乱的在年轻男子脸上擦了几把，看清样貌后，才惊喜道：
“小川，是小川没错，妮子是你哥。”
一旁哭的抽噎的宋小妮，蹒跚几步跑到了宋川的跟前，跪在了他身边，才止住的哭声瞬间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手还用力摇了摇宋川冰凉的身子，大声哭着：“呜~哥哥，哥哥......”
宋小妮摇晃了好几下，也不见人有一点动静。
“这娃该不会是......”
发现宋川的时候，是脸朝下的，整个面部都陷在了泥水里。
下工到现在都好几个时辰了，这么长时间，憋气能憋多久啊，这很难说没事啊！
一旁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摇头叹气，担忧着宋小妮接下来的生存问题。
宋国强此时也只是看着泣不成声的宋小妮，不说话了。
宋川从刚才开始，就迷迷糊糊间听见了一群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忽大忽小的。
没过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脸上，用特别粗糙的硬粗布一样的东西，擦了好几下，擦的他脸生疼。
他想反抗，觉得再不阻止，自己脸都要被擦破了。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浑身沉重的很，酸软又无力，始终动弹不了半分。
好不容易脸上不觉得疼了，耳边也安静了几秒，可没一会儿，就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哥哥？
宋川内心疑惑，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他什么时候成为别人的哥哥了，他怎么不知道？
宋川有点糊涂了，一时有点琢磨不明白了，他刚刚在自家后院好像被扫帚绊倒了。
然后他听到了邻居李阿姨的声音，后来撑着身体的手一滑，和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接触，就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难道是李阿姨见自己晕倒，叫来了人帮忙？
可这为啥又有人叫自己哥哥？
宋川想着想着，顿时觉得头疼欲裂，眉头不自觉的就紧皱了起来。
“咦，队长快看，动了，动了。”
“小川皱眉头了，人活过来了啊！”
这时，有人上前用手在宋川的鼻下方探了探，察觉到有呼吸，欣喜道：
“还活着，这娃造化大啊，在泥水里泡了这么久都没事。”
说着，又有好几个人围上了前。
宋川想开口说话，可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始终发不出声音。
宋川还觉得胸口闷得慌，似乎有好几双手，在按压着自己的胸口。
“咳咳咳......”
宋川终于将卡在喉咙里的泥水吐出，剧烈咳嗽了起来。
满嘴的石沙实在不好受，这浓厚的泥水味，也着实让人犯恶心。
宋川半撑着身子，低头呕吐了起来，不知吐了多久，胃酸似乎都吐出来了，嘴里又涩又苦。
宋川没了力气，躺在冰凉的地上，两眼发昏，看不清眼前的人，全是重影，只知道有很多人围着自己。
宋川努力的张了张嘴，说了什么。
“他说啥？”
宋国强站在一旁安慰着宋小妮，只见宋川的嘴动了动，声音很小，他没听清。
蹲在宋川旁边的中年男子，闻言抬起了头，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他好像说，让我们送他去医院。”
只见宋国强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这娃怕不是晕糊涂了，这村里哪里来的医院，卫生所都要去镇里才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