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你说要找人看土质,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只是......”
李小满停下脚步,惊喜地问道:“哦?刘叔,这人是谁?我认识吗?”不过看着欲言又止的刘家成,李小满心中疑惑着:这个人难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刘家成迟疑地说道:“我们生产队的牛棚里面,不是住着好几个需要劳动改造的知识分子么?当初他们下放到生产队的时候,是连档案一起发下来,有个叫张文林的知识分子,好像叫啥建筑工程师来着,你说他会不会懂得烧砖?”
记得当初李满屯看完档案后,还对他念叨道,连教人盖房子都有罪?知识分子都去劳动改造,以后谁来教这些学生娃知识?说啥三年超英、七八年赶美、15年超越欧洲,就靠咱们这些泥腿子?所以刘家成才对张文林的印象特别深刻。
“刘叔,走,我们去一趟牛棚了解了解。”没有想到小小的红星生产队还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正好把盖窑烧砖这件事情也解决掉,就可以继续过她的悠闲日子。
老搭档不是说小满喜欢过舒适的生活吗?怎么瞧着,小满一心为生产队搞创收,这股干劲连他都自叹不如
“小满,现在都点多了,要问也要等明天,而且盖窑烧砖可是一件大事,让坏知识分子参与,这件事情可要三思。”刘家成看着兴致勃勃的李小满,恨不能把刚才说出来的话收回去,亲近坏知识分子可是大罪。
李小满权衡了2分钟,才回道:“刘叔,难道烧砖的活儿不重?如此重的劳力活计,可是正好附合对坏分子劳动改造的指示。”
管它是坏知识分子还是好知识分子,只要能帮她把砖烧出来就是好分子,再说了,在前世有时候官绅们有罪还是无罪还不是当权者一句话的事。
“这...也能行?”
“能行。”李小满落地有声地回答道。
第二天一早,李小满把连夜抄在纸上的烧砖技术的11张纸卷起来,带上去牛棚。
李小满来到牛棚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在洗红薯,旁边石头垒成的灶台上架着一个陶颧,火正在烧着。
“李队长,你找谁?”中年妇人轻声轻语地问道,一身衣衫褴褛也遮不住她优雅和知性的气息。
这一句话平平淡淡的话,李小满却听出一股防备和冷漠疏离之意,不过想到这些知识分子现在的处境,她也没有介意,而是扬起亲和腼腆的笑容道:“婶子,我找张文林。”
“小满,你怎么来了?”张文林在里面听到妻子跟人说话的声音,疾步走出来,看到是李小满后,他走到妻子身边拍了拍她绷紧的肩膀。
“李小满队长?”同住在一起的俩个中年男子也紧跟在张文林身后走出来,面上还带着担忧的神情。
这俩个中年男子一个穿着灰色衣服,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而黑色衣服男子的身旁还跟着一个10岁左右瘦弱的男孩。
李小满扬了扬手上写着烧砖技术的纸张,对张文林说道,“早上好,张先生,我今天有事想请教您。”说完后,她又看着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微笑地点了点头,“大家早上好。”
“那我们去那边聊聊?”张文林眼带笑意地指了指前面一个不远的山坡说道。
“诶。”李小满自知她今天的突然“拜访”,给这几位知识分子造成困扰,所以应声后,对大家点点头就先一步向山坡走去。
看到李小满走后,张文林又拍了拍妻子放松下的肩膀说道:“大家不要担心,李小满队长没有恶意,大家回去抓紧时间梳洗一下,吃了早饭还要去上工。”
“张嫂,张哥跟小队长很熟悉吗?”谢宏看到张文林走到李小满身边,并且从她手上接过纸张,不禁好奇地问道。
姬玉娟正把已经切块的红薯放入陶颧里面,听到谢宏的说,她抬起头地摇了摇,缓慢地说道:“应该是不认识的,文林回国后就一直在京市工作,况且小满队长才10多岁,也不可能是文林的学生。”
“这段时间张哥不是经常拿东西回来吗?你说会不会.....?”梁文伟搂着儿子的肩膀,望着在山坡上一老一少谈话的身影苦有所思地说道。
梁文伟以前是做秘书工作,所以心思比较细腻,他发现张文林在看到是李小满到来后,神情和态度都十分轻松自然,又想到张文林这半年来时不时拿回来一些蛋鸡、米面和红薯,说起来姬玉娟现在做早餐的红薯,还是张文林前几天带回来的。
听了梁文伟的话,姬玉娟心里咯噔一下,梁文伟能想到的事情,身为妻子的她又怎么会没有想到?然而无论李小满队长有没有暗中资助他们,只要这种话传出,都会给李小满队长和她丈夫带来麻烦,想到这,她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梁同志,人言最可谓,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的?难道大家都忘记了吗?”
虽然说他们几个住在一起,也算是同舟共济,但是人心是最难猜测的东西。
姬玉娟到底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心思早已经不复当初的纯真,想着,等一下丈夫回来后也要跟他好好谈谈。
没有经历过风雨的人,是不会明白那种求助无门的绝望感,姬玉娟现在只想“平平静静”地伴随在丈夫身旁,等待丈夫所说的光明之时,苦尽甘来的未来。
“张嫂,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提起。”梁文伟的妻子自从不甚受辱自尽后,就留下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他想到在一个月前儿子风寒发高烧不退,要不是张文林拿了退烧草药回来,那后果真的是不敢想象。
“对,张嫂,你放心,我谢宏如果是个没有良心之人,就不会落到妻离子散的地步。”知道恩人是谁后,谢宏也赶紧跟着保证道。
张文林听完李小满的来意后,摆了摆说道:“小满,说实话,我对于盖窑烧砖的技术了解得不是很深,只是在回国后也带过学生到砖厂参观过,做过这方面的调查。”
果然,又不是天命所归的命格,那有那么多的及时雨。
“张先生,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篇技术论文。”听完张文林的话,李小满有点小失望,不过知道张文林以后曾做过调查,她就把写着烧砖技术的纸张递给张文林,最起码对烧砖这方面的认知,张文林也算半个老师,比她这个门外汉强多了。
“那没有问题。”张文林接过技术论文翻看道:“哟,还写着挺详细的.....”
只见张文林越看越兴奋,11张纸,他足足看了1个多小时后,才激动地对忐忑不安的李小满说道:“小满,这个技术论文里面所写的砖烧技术点,跟我国现在的烧砖技术有很大的差别,你从那里得来的?”
“这技术是我特意找人要来的,怎么啦?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李小满看着张文林兴奋的神态,她心里面拿捏不准粉丝给的这份技术论文是不是太“高级”了,才引得张文林如此激动。
“好,怎么不好?实在太好了,这简直就是烧砖技术的重大革新。”
“现在国内烧一万砖就要约3.5吨煤,而按照论文里面所写的计算,烧一万砖只要约2.3吨煤,这可是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纳,而且里面还有提高烧结砖强度的技术.....。”
“是吗?那如果凭这篇技术论文,张先生可以把砖烧制出来吗?”本来还打算让李满屯介绍专业人士教社员们烧砖,现在听了张文林的话,李小满就打消这个念头。
“建烧砖窑这个肯定没有问题,只是烧砖最主要是火候。火太大就把砖烧成“铁砖”,又硬又重,打都打不碎。最主要的问题是砖会变形,又弯又扭,根本无法使用;火太小,又会烧成生砖,掏出来一碰就散,所以烧窑还是要请砖厂的老师傅才行。”刘文林指着砖窑的图纸,给李小满详细地解说。
“张先生,小满恳请你帮一个忙?”
“这...小满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张文林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真不是他推托,论起身份来,李小满是一个生产队队长,他这个被下放的坏知识分子,还要在李小满手上“讨生活”。
“张先生,实不相瞒,这篇烧砖技术论文我是经过其它渠道得来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如果生产队请人来教社员们点火烧砖,对外我们就说这篇技术论文是张先生您所著写,您看可以吗?”李小满笑眯眯地说道。
没办法?这个世界有一个俗话:枪打出头鸟。
她一个连泥巴都玩不好的人,居然可以对烧砖技术进行改良,说出来也没有相信呀,会种田还可以说得上“家学渊源”的原因,但是说会建窑烧砖那就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张文林就不同了,他以前老师的身份加上又刚好对烧砖这方面做过调查,这就是现成的“背锅”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