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上,一层楼。]
陆寻写下最后五个字,歪头想了想,又把中间的逗号擦掉。
[更上一层楼。]
陆寻托着下巴,出神的看着窗外。
“王之涣这首登鹳雀楼,前十字大意已尽,后十字有尺幅千里之势。”
老师的话响起在耳边。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历史上总有一些文章和诗句,传承千年而不衰。
陆寻有些奇怪的是,每每读到一些诗词时,总感觉体内有一种气势欲冲破身体,直达明月。
这或许,只能归咎于大夏千年的文子才情了吧。
他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
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陆寻喃喃自语。
【文字,是我们的文化传承,是我们的民族传承,我们因为文字传承,这几千年的历史才不会断层。
文字是我们大夏的根,所以我们一定要学好语文。
文字之美,充斥在我们身边每个角落,当你看到一条瀑布,你会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当你看到美不胜收的风景,你会说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而不是只会喊一句:卧槽,真特么漂亮!】
陆寻想起语文老师的话,不禁勾起嘴角。
其实,他很喜欢杜甫的一首诗,叫《望岳》。
每每读到最后一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时,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很中二的袭上心头。
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泰山之巅,俯瞰群山。
真中二啊。
陆寻自嘲的笑了笑,回到桌边,提笔写下:胸中有丘壑,下笔如有神。
其实这句话,原文来自杜甫的五言叙事诗,《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他稍微改了一下。
看着这十个字,有那么一瞬间,陆寻眼前的景色,恍惚了那么一下下。
他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客厅的电话响起来。
“喂,妈。”
“嗯,好,我知道了。”
“嗯,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叫爸少抽点烟。”
“我还有钱,每个月的生活费我都能剩,嗯嗯。”
“我没有!我没谈恋爱,都是陈阳那小子瞎说的,好,我现在就准备出门。”
陆寻挂了电话,叨叨一句:陈阳你小子,看星期一我怎么收拾你。
他到卧室换了一套衣服,对着镜子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捋了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陆寻自信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长很是清秀,但眉宇间又充满了男人的英气,用他同桌的话来说,叫柔美和阳刚的结合体。
但他从来不觉得长的好看是件好事,如果没有本事,光凭一张脸蛋,那岂不是成了小白脸?
陆寻可不想做小白脸,他有崇高的理想,那就是为国家做贡献。
他父母就是常年在外为国家服务工作的人,所以他只想着长大后,能为祖国和人民服务。
当然,他不会在同学之间说这个,会被人嘲笑。
最后,他带上一顶遮阳帽,出了门。
走出街口时,他看到17号楼下面围满了人,周围拉上了警戒线,还有警车停在旁边。
陆寻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神一转,看向旁边坐在店铺门口聊天的几个大妈。
“可惜了啊,一家子都死了。”
“所以以后一定要注意关煤气,千万不能把窗子都捂死了。”
“那孩子我还常常逗他玩,叫阿姨叫的可欢了,唉,可怜啊。”
果然,大妈定律永久有效。
陆寻听着大妈们讨论,皱眉看着那栋房子。
勉强算是他的邻居,因为住在同一条街,但他很少和这家子有什么交集。
确切的说,是他很少和别人有交集。
除了一个同学陈阳之外,他和同班同学,放学之后都没什么往来。
他只想好好学习,遨游在知识的海洋,深埋在做不完的卷子里。
天色渐晚,他杵了一会。
煤气中毒,死于非命。
陆寻行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注目礼,算是尽了街坊的本分。
临走前,他看着房子外的警戒线,还是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一家四口就这样没了。
陆寻穿过长街,来到十五号街区,顺路买了一些橘子香蕉。
来这里,是为了看一个老头。
平日里要是上下学路过,他也会和独居在这里的老头子打个招呼,但他从来没有在这里停留过,都是即打招呼即走。
刚才他接到老妈的电话,说老头子身体不好,让他过去看看。
母命难违。
他也不想来。
不是冷漠,而是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的交集。
那个老头姓杨,一个人独居两层砖房,没有妻子儿女,孤家寡人一个。
他敲了敲门。
过了会一个清瘦的佝偻老头打开门,他看到陆寻,有些许意外,“陆寻,你来了啊。”
陆寻对这个老头没有多少好感,以前路过时,老头永远站在黑暗的门口,只开半扇门。
更奇怪的是,他下了晚自习回家时,家家户户敞亮着灯光,就这老头家里黑漆漆的。
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
但出于礼貌,陆寻还是笑道:“是啊杨老伯,我妈说你感冒了,一个人在家里,我来看看你。”
杨老头让陆寻进来,披着大衣,咳嗽几声,“你妈说我感冒了?”
“嗯。”
陆寻第一次进这屋子,周围很杂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刺的鼻子发酸。
“杨老伯,你是不是忘记把剩菜剩饭倒掉了?”
“我又不吃饭,你妈还有说别的吗?”
陆寻看着家徒四壁的宅内,摇头,“没有,我妈就是让我来看看你。”
杨老头在太师椅上坐下,面无表情的道:“是吗,那她可费心了,以前不让你来看我,现在让你来,怕是……”
陆寻没在意杨老头说什么,把水果放在桌上,“我给你买了一些水果,别忘记吃了。”
杨老头目光仿佛一道利箭,扫过陆寻,又咳嗽几声。
“你买了药没有?”陆寻说着看到桌上摆了一本书,书名叫《文道》。
他好奇的拿起来,翻看第一页,上面写着:大夏上下五千年,以文入道,是为圣者。
儒生学文,以入道耳。
是为儒圣。
文道巅止,即为文圣。
噗嗤……
陆寻笑出了声。
杨老头见陆寻拿起《文道》这本书,眼眸颤了一下,“没有买药,买药干什么?”
“感冒了当然得吃药啊,杨老伯,这文道是什么啊?”
“文道……呵呵。”杨老头轻轻摇头,“感冒了吃药能吃好,可如果是要死了呢?”
陆寻惊讶的看着杨老头。
这个老头子果然不对劲。
都说老人在死之前会有感应,难道杨老头要死了?
他虽然不喜欢和人交集,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感冒了得吃药,你们老年人抵抗力差,不能耽搁,看来我妈让我来是来对了,我等会去药店给你买一点,你除了咳嗽,流不流鼻涕……”
陆寻话没说完,突然被杨老头抓住手。
陆寻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极其让他厌恶甚至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想到:杨老头不会是一个基佬吧!
“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血……”
什么!
陆寻瞳孔一缩,感觉体内的血液疯狂往外涌。
那一刻,他看到杨老头的眼神,变得诡异至极,仿佛不是人类!
那眼神似是黑暗里的野兽,看的陆寻头皮发麻。
陆寻惊慌失措的叫道:“杨老伯,你,你干什么!”
他呼吸错乱,背后瞬间湿了一片。
“跑!”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可他的手被杨老头紧紧攥住,仿佛是铁箍一样,无法挣脱。
杨老头眼里的光芒暴涨,喃喃道:“难怪,难怪…哈哈哈哈,武圣不可得,武圣不可得啊!”
陆寻惊骇的看着杨老头,这死老头不会得了精神病了吧。
就在这一刻,杨老头的手忽然一松。
陆寻立刻挣脱,头也不回的冲出大门。
杨老头徐徐抬起眼皮,看着陆寻惊慌失措的背影,猛地喷出一口血,目光落在《文道》那本书上。
“武圣不可得……而文圣……文圣……文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