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你了。”
“……”
“对不起。”
陆寻听到了女人说对不起,也听到录音里,妈妈说的对不起……
他怔怔的看着车窗外,没有眼泪,像一个固执又倔强的失忆者,想把这一切当做是一个梦。
一个醒不来的梦。
“对不起,陆寻,如果我能早点赶到,也许你母亲就不会出事了,你母亲曾经救过我的命,如果我早一点,早一点点,就不会出事了。”
女人十分自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和毫无表情的陆寻,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寻抬头看着太阳,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太阳高挂,烘烤着大地,为什么不下雨呢?
舍不得为妈妈,流泪吗?
宣城市中心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女人几番想开口,可看到陆寻那仿佛失神的眼神,她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陆寻似乎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女人心酸的看着陆寻,接过电话,“已经接到苏裳的孩子,正在路上,嗯,他,他还好,就是不说话。”
陆寻回过头,“你和我妈妈,是同事。”
女人连忙点头,“对,是同事,我叫余雨。”
“我,爸爸呢?”陆寻声音像卡在喉咙里。
余雨沉默了一下,“陆寻,你父亲,还没有找到,或许,或许他还活着……”
轰……!
陆寻的天,终于塌了!
宣城市外,一栋废弃的大楼里,一群白衣人肃穆的站着。
徐蛰在,南轩在,聂小可也在。
聂小可看了看南轩,“想不到,苏裳前辈的孩子,竟然是陆寻……”
“是啊,听说苏裳前辈,已经突破了斩境,晋升锋境,能启文风。”
聂小可露出向往的神色,锋境,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境界啊……。
外面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所有人回过头去。
黑色小车停下,余雨先下车,她看着所有白衣,打开车门,轻声道:“陆寻,下来吧。”
陆寻缩在座位上,他紧紧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陆寻。”余雨又叫了一声。
大家见陆寻不下车,都纷纷叹口气。
这对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的确太残忍了,但如果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似乎更残忍。
南轩拿出一根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给陆寻一点时间吧。”
“陆寻!”苏凤从楼里冲出来,扑向车子。
陆寻慢慢抬起头,倔强的开口:“小姨。”
“陆寻。”苏凤抱着陆寻,呜呜大哭。
“小姨,别哭,别哭啊……”陆寻听到苏凤撕心一般的哭声,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白色的布匹上,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陆寻,过去看一看你妈妈,看一看吧。”苏凤哭的眼睛红肿,声音也嘶哑了。
陆寻看着熟悉的脸孔,幻想过多少次,妈妈回来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睡着的样子,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了,十岁以前倒是看的多,十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别睡了,妈妈,陆寻来了啊。
他脚下一滑,跪倒在地。
苏裳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虽然陆寻他们看不到,但是脸上的那些伤,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陆寻颤抖着手,轻轻扫过苏裳的脸颊。
冰冷,像北极的冰山,逐渐远去……
“妈……”陆寻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睁开眼,看一看我,看一看我,看看……
所有白衣,肃穆的站在周围。
“陆寻,你妈妈,是大夏的英雄。”
“也是我们心里的,女英雄。”
“她虽然牺牲,但是她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陆寻,这是你妈妈留下的东西,这是抚恤金,总共一千万,同时你父母的财产,将划到你名下。”
“孩子,你以后不管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你妈妈,是一个伟大的人,我们的命,都因为她而延续。”
“我知道很多事说出来,会很残忍,但你已经十八岁了,我们必须要告诉你。”
“你父亲陆元正,我们正在努力搜寻他的,他的……”
陆寻听到了,但也没有听到。
下午,乌云笼罩,下起了雨。
陆寻抬起头,老天爷,终于舍得为妈妈,哭了吗?
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陆寻身边。
“你父母为大夏做事,他们和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叫白衣。”
陆寻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刚进这栋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所有人都穿着白衣。
他还看到了南轩,看到了聂小可。
他已经猜到了父母的身份。
原来,他们,也是白衣……
呵呵……
他们,是白衣啊。
“白衣,是大夏最神秘的一个组织,只为了守护大夏而生,而白衣要对付的,你永远都想不到。”
“我知道。”陆寻深吸口气,“我看到了。”
男人意外的看着陆寻。
“他知道白衣。”南轩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边。
他嘴里咬着一根烟,顺便给男人递了一根。
“你们,认识?”男人接过烟。
“嗯,认识。”南轩站在陆寻身边,“陆寻,白衣是会牺牲的,但牺牲对于白衣来说,是家常便饭,如果需要牺牲才能拯救,白衣会毫不犹豫去牺牲。”
南轩说完,看着陆寻。
“爸爸和妈妈,是和那些妖魔战斗到死的吗?”
“是。”男人没有隐瞒。
“妈妈身上的伤口,到底有多少?”
“很多,余雨在给你母亲清理伤口时,她……”男人别过头,没法说下去。
陆寻身子颤抖,紧紧握住拳头。
伤口多到,多到白衣都说不出口!
轰轰轰!
雷鸣轰在天空。
陆寻看了一眼南轩,后者目光赤城。
“我叫张北光,和你父母是一个阶层的同事,这是我的电话,你以后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不能来,也会让其他人来。”
张北光拿出一张名片,塞进陆寻手里。
“至于你母亲的后事,你一个孩子也操办不了,但她明确说过遗体由你处理,所以,是火化还是土葬,你自己决定吧。”
陆寻接过名片,“土葬。”说完迎着大雨,冲了出去!
“陆寻!”张北光赶紧追上去。
南轩也跟着拉住陆寻,严肃的道:“你要去干什么?”
他们很害怕陆寻出事。
这一天,是陆寻最难熬的一天,只要这一天熬过去了,就不用担心陆寻的心理状态。
“我去拿个东西。”陆寻绕开他们两个,“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南轩又挡住陆寻,“你真的没事吗?”
陆寻安静的看着南轩,眼里充满了执着和坚定,“我没事。”
南轩退开一步,“好,我相信你,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妈妈的遗体,麻烦你们照看一下。”
陆寻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是因为他已经等不及,等不及了!
他狂奔在雨里,在荒野里嘶吼,如一只野兽!
两天前,他想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白衣的存在,并且想问一问她:如果你们的儿子要加入白衣,要成为一个守护大夏,但随时都可能牺牲的白衣,你们同不同意。
可就是那一刻的踌躇,换来的,是现在的天人永隔。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陆寻跪倒在地。
他声音嘶哑,慢慢抬头,看到了那扇铁门。
“大鹏一日,同风起!”
陆寻眼神里充斥着决绝,扑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