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地下室的女人凶狠的抬起头，她怒视的方向不是陆寻，而是那个鬼妖。

如果不是鬼妖，她也不会暴露，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会诅咒你，诅咒你一生一世！”女人咬牙切齿，五指抓在地上，咔咔作响。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诅咒我？你还是想着怎么逃走吧，我可没时间在这里等你了。”他一个人挡住阳嵩他们，为的就是想让这承载了穿山古兽的灵魂屠戮学校，但没想到竟然被几个毛头小子阻止了。

现在白衣越来越多，他如果继续停留一会，怕也是走不掉。

他的目的，不是用命去换取什么。

他只想让整座城市，配合他那个残忍的故事。

这个故事……他一直想实现。

但这个女人，就是个废物东西！

竟然连一个即将腐朽的白衣都对付不了，几个小毛崽子里还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鬼妖眼眸微微一颤，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他认得陆寻。

上次在小区里，就是这群人破坏了他的好事，没想到还追到这里来了。

199小队在外面布置的文界由于没有第一时间封印住鬼妖，他一路横冲直撞，冲出学校，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追！”乐乐和小趣见鬼妖逃走，大喊一声追上去。

阳嵩道：“追什么追，斩境鬼妖想跑，咱还追不上，除非提前在这里布下死局。一切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两只斩境鬼妖，没来得及提前布局。”

乐乐和小趣悻悻而归。

阳嵩看向图书馆，文界散去后，图书馆外一切如常，但里面却是一片狼藉。

苏元浩在正门口收起那扇门，奇异的看着图书馆上空，属于陆寻的文界此刻还没有彻底消散。

“夫子，神语……”苏元浩默默低头，忽而一笑，走进学校大门。

阳嵩带着199小队集合，站在图书馆外。

王松文激动的道：“学校安全了，同学们也都安全了。”

199小队其他队员看着王松文的激动劲，一个个露出当初老子也是这样的笑容。

哪个刚刚成为白衣时，不都是这个样子。

都以为自己已经修仙了，能翱翔九天，与月亮作伴，去找一找嫦娥。

不过飞出地球也太难太难了。

不知道夫子行不行。

阳嵩看着默默走来的苏元浩，耸肩道：“跑了。”

“拦不住也正常，我们没有提前布局。”苏元浩走到阳嵩跟前站定。

图书馆里。

陆寻扶起聂小可，两人沉默的站在宋开元的尸体旁。

“前辈。”聂小可拾起宋开元掉落的身份铭牌，看到上面的宋开元三个字，眼眶泛红。

陆寻蹲下身，抱起宋开元。

白衣有自己的墓园。

宋开元孤身一人，应该也想和曾经的白衣战友们，葬在一起吧。

少年白衣都是孤独的，更何况退休后的老年白衣呢。

陆寻抱着宋开元的尸体，只觉得沉重无比。

他想起了杨大兴。

这两个年迈退休的白衣，至死，也是勇敢的。

“陆寻，宋开元是220小队成员，曾经获得过十七次白衣勋章，三次英杰勋章，一次龙腾勋章。”

聂小可肃穆的看着宋开元。

“他虽然退休了，可他是我们220小队，功勋最卓著的前辈之一。他今天是为了守护大夏而死，但同样，也是为了我们而死。”

陆寻一言不发，抱着宋开元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出图书馆。

秋风清，秋月明。

天空云层也散去了，露出弯弯的月亮。

图书馆外，是阳嵩一众人。

陆寻知道他们都是白衣，因为其他学生和教师，都遗忘了。

小队的大手笔，干净利落。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会出现在明天的校园谈资里。

阳嵩看着陆寻抱着的宋开元，他认得这个老人，曾经是220小队的半个风云人物。想不到老了之后，会在这里度过小半生。

“给老爷子敬礼。”阳嵩肃穆的站直身子，往身后大喊一声！

“他也是白衣。”王松文吃惊的看着宋开元，他当然认识，还很熟。看着大家都肃穆的举手敬礼，王松文也赶紧举起手，做了一个标准的白衣礼仪。

陆寻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认识199小队的人，抱着宋开元离开学校。

死亡，在十八年前似乎很遥远，可从现在起，他要时常与死亡作伴。

路过苏元浩身边时，苏元浩咧嘴一笑：“你的文界，非常特别。”

陆寻顿了顿，点头道：“谢谢。”

苏元浩皱了下眉头，真是一个比我还冷漠的人，他转身看着陆寻和聂小可走远，又不觉翘嘴笑了笑。

这性格，我喜欢。

但喜欢归喜欢……

今晚，好像白忙活了。

199小队，‘全军覆没’，一点功劳也没捞到。

斩境妖类被220小队全盘拿下，一点也没外漏。

“队长，我们应该也有份吧？”淑芬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啊，我们好歹也出力了，不然学校里的人，得醒一大半。”梁友汗也坚定的道。

其他队员立刻眼巴巴的看着阳嵩。

阳嵩嘴角抽了抽，转身道：“一个个看着我干什么，走！回去吃宵夜！”

“还问？人家220小队的白衣老爷子退休了还战死在这里，你们说我去争这功劳，合适吗！我好歹是199小队的队长，要是没这个觉悟，我早就被撤职了。跟着你们天天住在捡破烂的屋子里，你看你们一个个，嫁又嫁不出去，老婆老婆也娶不到。”

妈的，队长又来了！

梁友汗一抹嘴巴，把耳朵堵住。

巷道里，一根烟点在地上。

明屠道：“一路走好，宋老前辈。”说完，把烟插在地上。

“队长和南轩呢？”聂小可坐在角落里，抱住膝盖，身子略微有些发抖。明屠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聂小可身上，拍拍她的肩膀，“队长和南轩，在调查伪白衣。”

“鬼妖，是不是也算是白衣的一种？”陆寻眼睛不离宋开元，悄然开口。

许清池道：“严格来说，不算，但如果广义上来说，在某些能力方面，是一样的。”

“这只鬼妖，应该修炼了两百年左右，但鬼妖不是人，我们人可是上天的宠儿。他们的修炼速度，比起我们可慢多了，所以修炼了两百年，也才斩境。”

“什么叫也才斩境。”寒泉递给陆寻一根烟，“抽了可能会好受点。”

聂小可喂的一声！

“你想干嘛，带坏陆寻？抽烟是什么好东西？”

许清池一本正经的道：“小可，你这管的有点宽了，一般不让抽烟，要么是父母家人，要么是情侣老婆。”

明屠嘴角一抽……

“你是哪种？”许清池表情很认真。

聂小可背过身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屠道：“你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出生入死，经历了生离死别？”

这一番话说出来，现场一下子沉默了。

聂小可偷偷瞅了陆寻一眼。

陆寻脸色苍白，气血不足，比聂小可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生离死别，说起来还真是。

斩境妖类……

稍微不慎恐怕就死在图书馆里头了。

这一辈子的抱负，对父母，对南明，现在……

陆寻看了一眼宋开元。

对宋老爷子……

他慢慢站起来，“走吧，把宋老爷子好好葬了，不知道老爷子喜欢什么诗句，但他的文意是天行健，是像传，那我到时候就在他的墓碑上，刻下像传吧……”

许清池按住陆寻的肩膀，用力沉了沉。

“我没事，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陆寻笑了笑，“白衣的牺牲如果值得，那就是最好的归宿。”

大家一起看向陆寻，眼神怪怪的。

“怎么了？”陆寻尴尬的挠挠头。

“你的觉悟，已经超过南轩，赶上队长了。”寒泉打个哈欠，背起宋开元，“老爷子，晚辈寒泉送你一程。”

许清池道：“南轩来信息了，队长受了点伤，不过南轩说死不了，还能蹦跶。”

“队长受伤了？！”聂小可霍地站起来，又咳咳一声，捂着腰直皱眉。

“队长说，把宋老爷子安葬后，我们立刻集合，准备一项计划。”

几人渐行渐远，影子在月光下，拉的老长。

“我们五个人的影子，好像一样长哎。”

“我最高。”

“影子一样长啊。”

“呵呵，你个矮冬瓜，只能在影子上找回点场子了。”

聂小可回头看了一眼大家的影子，“我想啊，我们要一直看着自己的影子，直到我们所有人都退休那天。”

大家脚步一顿。

“220小队现在所有人，都要好好的，安安稳稳的到退休那天。”

聂小可背着手往前走去。

“等老了，我们就坐在树下，坐在摇椅上，说我们这时候的故事。你们谁要写自传吗？如果要写，我们就一起写，看谁的自传写的好，我先说明啊，我读高中时，数学一百分，语文三十分。”

“陆寻，你写给南明那封信特别好，到时候给我的自传，写个扉页呗。”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肯定在想自传的名字，我还没想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