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催促回京在即,端京墨等人同时也一直忌惮着杨杜仲的行为,便一路加快着行程。
严甘遂的恩师,居住于谭州的一个镇上,端京墨不知为何,明明一路兼程过来了,等真的到此处时,却是坐立不安。
“别紧张。”严甘遂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嗯。”端京墨一直紧绷的脸色柔了一瞬。
“咳咳!”花慈和贺霖二人在身上不断咳嗽,两人身子一顿,端京墨红着脸将手收了回来,严甘遂眼眸微眯,瞧着二人。
花慈用手指了指一脸懵懂的小六子,一脸嫌弃的做出口型,“还有孩子在这里。”
谭州算不上繁华之地,遍地都是瘴,也算蛮荒之域。
端京墨不解,既然能培养出严甘遂这样的弟子,必是很厉害的人,为何会住在此处?
几人来到谭州后,便察觉到了诸多不便,好不容易找到一寺庙,却发现,里面早已有人,两个看起来很粗犷的大汉和一面容清秀的书生。
从那两个大汉交谈中可以察觉到,是北方的口音。腰间皆揣着刀,想必是江湖刀客。
端京墨等人刚准备上前打招呼,却发现那两个刀客匆匆忙忙的起身,拉起那书生便准备离开。
端京墨立感不妙,仔细的看着那书生,发现他腿脚不便,手无兵刃,时不时还咳两声,像是肺疾初愈。
看着哪里像是这两个刀客的朋友。
王任本看到此地有人进来,眼里浮现出一丝希望,被拖拽起时,手指轻轻在地面上留了印记,希望这几个年轻人能察觉到。
这几个年轻人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希望他们看到自己的求救,能搬来救兵,自己再拖延片刻,大抵能有一线生机。
端京墨几人错开身子,让他们三人离开。
“京墨,你感觉看书生是自愿和他们离开的吗?”严甘遂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问道。
“自然不是,那两个大汉腰间都配刀,刚才过去的时候我注意看了一下他们的右手,虎口间都有老茧,想必是经验丰富的刀客,
那书生一看,便手无缚鸡之力,被二人架起来,挟持着离开,怎么可能是一起的呢?”端京墨摇摇头,走到他们方才休息的地方,她方才有看到,那书生好像用手指写了什么。
“哎呀,我想起来他是谁了!”贺霖在后面一拍脑袋。
“你认识吗?”端京墨刚看清那人的求救,便听到贺霖的声音。
“这人是刑部的云南清吏司主事王仁,没想到竟被发配到此处。”贺霖微眯双眼,他们锦衣卫时刻盯着朝廷中的这些官员,主要是在京中,就算是没有品的小官,他们也都了解的透彻。
“不过也不奇怪,这人也是个怪人,得罪了不少人,估计是惹了哪个大人物,被发配到这偏远之地吧。”贺霖说道。
“怪人?有多怪?”花慈倒感了兴趣,追问到。
“就和他们二人差不多吧。”贺霖示意花慈看向端京墨和严甘遂,“在京中,不与同期来往,妄想在官场上特立独行的怪人们。”
严甘遂和端京墨皆抽了抽嘴角,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在锦衣卫那边的记录中,竟是怪人。
“还是别聊了,赶紧追上去吧,再耽误,我们就要看到那位叫王仁的尸体了。”端京墨冷冷的说道,遂即便朝着他们之前的方向赶去。
“贺大哥,端姐姐好像不高兴了哟。”小六子幸灾乐祸道。
贺霖朝着小六子扮了个鬼脸,也跟了上去。
王仁没想到,这几个年轻人发觉不对劲之后,竟没有报官,自己就追上来了!
王仁脸色灰败,难道这几人看不到他们腰间的刀具吗?可能还是这两个刀客长的不够可怕,没想到他临死前又多拖累了几人。
“你们是何人?”那两个大汉警惕的问道。
“我们是何人你先别管,你可知他是何人?”端京墨指着王仁问道,“他可是朝廷官员,你们挟持他意欲何为?”
两个刀客互相看了一眼,遂即拔出了刀,说道:“我等奉张公之命,来杀他,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那你们也一并留在此处吧!”
江风呼啸,端京墨眼眸中闪过一阵肃杀之意,张公?莫不是她想的那人?那今日之事,她更是要插手了。
肃杀岑寂的气氛忽被一句话打破,“各位好汉不要冲动,你们看,我现在的身体已经败破成这样,想必我也活不了几天了,也就不要因为我的事情打打杀杀了。”
说着,王仁又咳了几声,对那两个大汉说道:
“本来杀了我一人,丢河里就好了,现在多了这几人,惊动了官府,你们逃离的时候也棘手多了,不如这样,我和你们走,你们放了这几人。”
王仁看向端京墨他们,“你们也是,就当没有看见我,我身体已经这样,就算今日不死在此处,也没有几日活头了,王仁先谢过各位。”
两个刀客想了一番,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瞪了端京墨几人一眼,想带着王仁离开。
“这么猖狂,小六子,上,去教训教训他们,正好给你练练手。”花慈磨着牙瞪着他们。
“等一下!”端京墨拦着小六子,“这王仁话是这么说,但瞧着并不是一心求死的模样,我们悄悄跟着,看看他准备使什么手段,正好我也要确认一下事情。”
几人悄悄尾随在后,发现这三人正在江边说着什么,随后,那两个刀客竟然带着王仁去了一酒家,似是带着他吃了个断头饭。
吃完后,几人来到江边,便见王仁噗通一声,一头跳进水中,水光潋滟,片刻后再无声响了。
“这王仁竟真准备求死!我们还不去救他?”贺霖蹲在草丛中瞪大了眼睛,此时天色已黑,虽天气已回暖,但湖中水色冰凉,他又身负咳疾,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寒冷?
端京墨虽不愿打草惊蛇,此时也皱了眉头,准备出去救人。
“等一下。”严甘遂轻轻拉住她,凑在她耳边说道:“你瞧那两个刀客。”
端京墨定睛一看,那两个刀客已经醉醺醺的模样,连走路都大打飘,他们在完成任务的时候,肯定不敢喝这么多,想必是那书生灌的酒。
只见两刀客唏嘘一番,对视一眼后,跋涉去了落水之处,见到了水上漂浮的头巾后,便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端京墨示意贺霖和花慈先去跟上,她继续盯着湖面,只见那两个刀客走远之后,落水处的几百米外,忽然传出哗啦一声响。
是王仁!他探出头来,大口喘息着。他竟一直藏身浅水之中!
黑夜里,又是醉倒的两人近前观察,根本注意不到几百米外的浅水正在冒泡。
在对自己完全不利的情况下,先是拉近与刀客的距离,引他们去喝酒,又给自己找了藏身假死的机会,从而死里逃生,此人是可共谋大计之人!
端京墨心里拿定主意,和严甘遂从草丛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