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二十八年七月壬午。
烈阳凌空。杨世镜端坐在杏黄伞盖之下,手执马鞭,面色阴沉地盯着眼前的狩猎场。
距离天子登基已过去三年,朝局稳定,不过民众的议论声倒是增加了不少。
杨世镜年少,朝中大权掌握在内阁手中,他郁郁不得志,性格倒是更加孤僻易怒起来,只能给大多数的经历放在狩猎上面。
但即便是狩猎,他也比别人少了一臂,那右臂,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虽然眼看着和正常人无异,但是单单是拿起水杯。
都止不住地手抖溅出水来,更别说是写字或者是拉弓了。
杨世镜猛的踢了一脚面前的小太监,怒骂道:“我的豹子在何处?为何还不将它给带过来!”
那太监也顾不上疼痛,急忙跪地,瑟瑟发抖道:“回,回圣上,这豹子,被端大人给带走了。”
“什么!”杨世镜猛的瞪他,将后齿死死咬紧,他处理朝政,他们说他能力不够,去练武,又让他身体要紧。
现在他就打个猎,她都要来阻拦!
这端京墨,实在是越来越过分!到底他是天子,还是她是!
别以为她如今靠着一点功劳,成了内阁的次辅,就能对他指手画脚!
“你们这群废物!那是我的豹子,她要带走你们,就让她带走了?!”
“可,可是陛下,端大人的话,我们怎么敢违令?”那,小太监哭丧着脸说道,端大人的手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得罪了陛下,顶多是被打一顿,但如若是端大人,想到此处,那小太监打了一个寒颤。
更何况,这事情本就是陛下有错在先,陛下不知为何突然迷上了那些柴狼虎豹,如若只是养着玩玩,或者供来打猎,那倒也没什么。
最近他不知怎么迷上了哪一些死囚来供那些猛兽玩乐,并放置于猎场之上,作为打猎的乐子。
这件事就算到说到朝堂上,也是陛下没理,他们若是去阻止端大人的行为,必要被冠上一个蛊惑君主的罪名。
“那些本就是一群将死之人,我作为一国之君,难道连处置一些人生死的权利都没有了?!”杨世镜恨恨的说道,眼中泛着红光。这些人,他越来越容易暴躁。
身边的一群太监战栗着身子,低着头,皆不敢接话。
“没用的东西。”杨世镜还不解气,冲着他的肩膀,又狠狠的踹了一下,喘着气喝道:“随我走,去找端京墨!”
他倒不信了,她现在竟连一点脸面都不给他!
文渊阁
端京墨正与严甘遂等人商议着选秀之事,圣上年龄已到,一国之母的事情自然要提上日程。
更何况皇后选定后,行纳彩礼、大征礼、册立礼、奉迎礼、合卺礼、庆祝礼、赐安礼等,这些都要和礼部进行商议。
“圣上驾到!”
一声通报声传来,端京墨与严甘遂对视一眼,皆皱了皱眉头,众人赶忙上前去迎驾。
端京墨心中了然,此次圣上来寻她到底为了何事。
“端次辅何在?”杨世镜人还未走进屋内,声音便传了进来,他怒气冲冲的直接冲了进来。
严甘遂在一旁冷冷道:“圣上,注意自己的仪态。”
杨杜仲一看严甘遂也在此处,浑身的气焰瞬间灭了几分,脸上竟闪过一丝畏惧。八壹中文網
他其他人皆不怕,维维就惧一个严大学士。严甘遂本身便是他的老师,更何况,之前他被困在献王府,严甘遂那一箭,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见到他,心中不禁就产生了惧意。
杨世镜眼神闪躲了几分,遂即想到自己的爱宠,还是硬着头皮问端京墨道:“端次辅,朕的豹子,你将它置于何处了?”
端京墨脸色不变,回答道:“畜牲伤人,自然是将它赐死了。”
“什么!”杨世镜语调高了几分,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这是朕的爱宠,你竟敢就这么对它!”
端京墨皱了皱眉头,“这不论是谁的爱宠,既然伤人,就应该赐死,身上如果你真的喜爱它,就应该管束好它,而不是让它随意的去害人!”
“你放肆!”杨世镜用手指着她,因为气愤不断地起伏着胸膛,“你无视圣上!我要惩罚你!”
“圣上慎言!”严甘遂挡在了端京墨面前,端次辅此举,微臣认为并无不妥,如若圣上有异意,那通过内阁的讨论后,自然会对端次辅处罚。
身后内阁的其他几人,以及礼部尚书,也皆上前劝道:“圣上,端次辅此举,是为了圣上的名声考虑。”
“你!你们!”杨世镜看了严甘遂一眼,红了眼眶,咬着牙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圣上!”端京墨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放柔的声音道:“圣上现在已不年幼,不应该再给心思放在这些玩乐之事上,您的年纪已到,现在已到了立后的时候......”
端京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杨世镜冲着她吼道:“我才不要你对我来说教!如若你不赔我一只豹子,我不论是什么事情,都要与你反着来!你让我选后,我就偏偏不选!”
“圣,圣上?”
此话一出,其他大臣皆目瞪口呆。
一国之君,怎会如此的幼稚,以他这般模样,怎么带领大元走向太平盛世?众人的眼眸中皆闪过一丝忧虑。
本来登基的时候,考虑到圣上年幼,又被挟持惊吓过,性情不稳定也是正常之事,在他们的精心辅佐下,一定会有所改变。
没想到这几年来,竟一年不如一年......
大臣们皆低下了头,不敢言语,内阁处正在商议国事,自然会有专门的人员记录,今日,圣上的言语想必都被一字一句地记录了下来,明日,所有大臣便都知道了。
杨世镜见所有人都不理会他,不禁更加怒火上涌,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便扬长而去。
你不让我养豹子是吗?我就偏偏养给你看!
只有端京墨一人,在身后,偷偷地勾起了唇角。这些,还不够,那些大臣们对他,还心存侥幸。
她要的,是他们不再抱有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