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停滞，炮兵阵地上所有战士耳朵嗡嗡作响，这才意识到遭遇偷袭，迅速卧倒。　　“吟！”

天空之中再次传出一道道炮弹嘶鸣声，日军九二式步兵炮处于最大战斗速度发射炮弹，向着师属炮兵营阵地倾泻弹药，不求精度，只求射速。　　“立即抢救伤员，各连立刻转移到反斜面预备阵地！”

赵章成紧咬牙齿，来不及心疼两门迫击炮和战士，迅速根据当前态势下达各种命令。　　由于不确定日军除了这门九二式步兵炮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火炮的威胁，赵章成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放弃当前射角和视线最好的山棱阵地，让全营后撤到反斜面预备阵地。　　作为典型的攻高防低兵种，炮兵面对反火炮打击非常脆弱，别看日军仅有一门九二式步兵炮，与师属迫击炮营二十门迫击炮存在极大悬殊，实际上，光是一门炮的威胁就非常巨大。　　原因很简单，炮兵阵地上存放了相当数量的弹药，遭遇炮击之时，极有可能出现弹药殉爆的情况。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一旦发生殉爆，师属迫击炮营将承担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作为个人，赵章成恨不得立刻干掉这门九二式步兵炮，与之对轰。　　但作为115师直属迫击炮营最高指挥官，他必须对全营四百多名战士和二十二门迫击炮负责。　　至于为什么会将炮兵阵地设立的如此之近，原因很简单，三七年式60毫米迫击炮最大射程仅有1.5公里。　　全营战士们没有耽搁时间，手脚麻利，不少战士扛起滚烫的迫击炮就跑，直奔反斜面预备阵地转移。　　快！　　动作必须要快！　　没有炮火压制，公路上的日军会很快突破686团伏击区域，往老爷庙高地靠拢。　　“大日本帝国勇士们，突围的时候到了，向前方高地前进！天皇陛下，万岁！”

伴随着整个师属迫击炮营短暂失去了声音，战场上犹如噩梦般的火力打击消失不见，大队长仓山原野站了起来，抽出制式指挥刀朝着四周部队大吼。　　一门九二式步兵炮拖延不了多长的时间，敌人炮兵很快就能重建阵地，第三大队必须紧紧抓住这次宝贵的机会，才能跳出伏击区域。　　作为大队长，仓山原野无疑是合格的。　　“板载！大日本帝国万岁！”

转瞬，隶属于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的日军士兵们悍然起身，红着眼发出狂热且坚定的怒吼声，丝毫不在意自身暴露于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网之下，无畏无惧向着前方的老爷庙高地发起冲锋。　　待在这里，只有等死。　　唯有冲出伏击区域，才能活下去。　　伴随着突围命令下达，一名名日军士兵犹如不要命般向前冲锋，日军掷弹筒小队朝着686团前沿阵地疯狂打出烟雾弹，竭尽所能阻碍对方射击视野，掩护大队主力突围。　　686团全力阻击，但在日军第三大队各部与各兵种之间的有力配合之下，大队主力依旧成功突围，冲出伏击区域，向老爷庙高地挺进。　　“已经发电催过晋绥军了，原定作战部队没有回答，平型关关口阵地的孟选吉旅表示没有接到上峰的作战命令，拒绝出击。”

115师指挥部，参谋长面容颇为严峻，眼中透出一丝怒意，咬牙说道：“配合配合，无配无合，决战决战，决而不战，这些晋绥军真是他妈吃干饭长大的。”

脾气温和的他，现如今已经忍不住想要骂娘。　　这群友军干的事太恶心了。　　不出击，无论如何催促还是不出击。　　要知道，这次伏击日军增援部队的作战计划，可是晋绥军方面起的头。　　中年男人面色毫无表情，陷入沉默，一言不发，看了看地图：“蔡家峪打的怎么样？”

从这场伏击战打响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小时，在他看来，整个伏击战压力最大的莫过于687团，既要独自面对一个日军辎重队的进攻压力，亦要面对灵丘县城来援日军。　　虽然687团装备大量中正式步枪和三七年式迫击炮，可日军辎重队根本不缺重火力，轻重机枪和步兵炮数量繁多，弹药方面更是无比充实。　　对辎重队来说，除了缺人，样样不缺。　　遭遇伏击的日军辎重部队经过初期混乱之后，立即稳固阵型，双方势均力敌，打的难解难分。　　“目前有些吃紧，日军辎重队进攻非常猛烈，687团伤亡不小，很多战士暂不熟悉日军作战方式，采用以前打中央军的方式，吃了很大的亏。”

参谋长立即说道：“不过，阵地依旧牢牢掌握于我们手中。”

中年男人闻言总算放心，拿起望远镜来到指挥部观察口，看向685团和黑川大队激战的关沟，一名名身穿灰色军装正在进攻的战士进入视线，战士们前仆后继，有的倒在冲锋路上，有的冲上公路拉响手榴弹，与日军同归于尽。　　“就算友军不来，这场仗，我们也能打赢。”

中年男人忽然说道。　　参谋长叹了一口气：“但没有友军，我们全歼四千日军部队的作战目标无法实现。”

四千日军真不是开玩笑的，以目前115师的战斗力，只能实现包围重创，无法做到全歼之举。　　“试试看吧，尽力即可。”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通讯参谋收到来自总部的急电，迅速记录翻译，拿起电文来到观察口：“报告，总部急电。”

“念。”

中年男人说道。　　“总部指示，日军涞源方向共有一个联队及伪军三千五百人开来，预计4小时后抵达，浑源方向共有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骑兵联队，预计5小时后抵达，蔚县方向出动第五师团所属战车中队，预计8小时后抵达。”

通讯参谋念出绝密电文内容：“如若的确无法全歼日军之增援部队，不可勉强，须保证自身力量，晋绥军出击已无可能。”

“好家伙，感觉就像是捅了马蜂窝，连战车部队都派了出来，板垣征四郎这家伙真的急了。”

参谋长听完电文内容，眉宇紧皱，面容立马严肃：“涞源方向日军有杨武的独立团阻击，可以拖延四个小时以上，但浑源方向却没有人打阻击，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五个小时，必须速战速决，这仗不能拖。”

日军战斗序列之中，战车中队通常仅仅配备少部分甲种师团，乃是正儿八经的王牌力量，第五师团就是拥有战车中队的一份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已经无法全歼日军增援部队，那就改变思路，以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为主，能多杀一个小鬼子是一个。”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作出决断。　　参谋长点头：“我赞同。”

“报告，乔沟日军一部约六百多人冲出686团伏击区，向老爷庙高地挺进，意图占领制高点，师属迫击炮营遭遇日军炮火袭击，损失2门迫击炮，已转移到反斜面阵地。”

这时，另外一名通讯员急匆匆进入师部，来到两人身旁，言语快速，报告情况。　　冲出伏击区？　　作为全师首脑的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对于这个战况非但没有生气责怪686团，反而有些喜悦。　　“老伙计，你记一下，我作如下部署调整：686团派遣一个营兵力咬住该部日军尾部，撵往老爷庙方向，师属迫击炮营和686团主力往蔡家峪方向移动，与687团前后夹击日军辎重部队，尽可能杀伤敌人有生力量。”

中年男人深呼吸一口气，脑海已然形成一个临时方案：“685团停止进攻，就地转为防御，以追求杀伤日军兵力为第一目标，就这些。”

“好，我马上安排。”

参谋长点了点头，立即转身离去，向各个部队传达作战命令，进行调整。　　至于前往老爷庙高地的六百余名日军该如何处理，他没有询问。　　因为……　　那里是一个陷阱。　　一个早早设好等待猎物上门的陷阱。　　“天亮了，日军飞机也要来了。”

中年男人凝望远方已然升起的朝阳，眼中透出一丝担忧，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