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声音极大，轻易叫所有人都听了去。
锦家父女四人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永安侯沉着脸道：“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锦家的女儿，如何就不清白了？”
“锦家的女儿自然清白，可……”三皇子卖关子似的，意味深长地扫了眼锦慕，“她若不是你锦家的女儿呢？”
闻言，锦霜眉心一跳，也跟着看了锦慕一眼。
锦慕似乎并不意外，连眼风都未曾动一下。
这般镇定自若，让锦霜也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
倒是锦亦姗站不住了，上前冷声质问：“三皇子凭什么这样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休要胡言！”
娘亲做的平安络有特殊编法，他们再三确认过，不可能认错。
向来温温柔柔，几乎从不与人交恶的锦书雅也冷了脸：“起先诬陷翊王殿下篡改婚书不成，这会儿又来找我家小妹的茬，三皇子究竟是何居心？”
“本皇子能有什么居心？只是看不过眼罢了。”三皇子语气诚恳，“瞧着锦二姑娘你们一心一意护着她，她却将你们耍得团团转，本皇子委实是于心不忍。”
锦霜冷笑：“是于心不忍，还是别有目的，你我心知肚明。”
见他们这般不识抬举，三皇子脸色扭曲了一瞬。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笑起来：“本皇子所言是否属实，锦仙人该最清楚才对。”
言外之意，明知道却故意不说，是何居心？
一时间，两方陷入僵持。
忽听梁皇后唤了声：“淑贵妃，本宫记得，你娘家妹妹的小女儿未满周岁便不慎丢失，是吗？”
一直低调未发一言的淑贵妃敛眉低目：“回皇后娘娘的话，是。”
她衣着素白，发髻只靠绒花稍加点缀。
细瞧下，眉眼与锦家姐妹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那样小的年纪，到如今才找回，倒的确有可能认错。”梁皇后笑着，眼底闪着精光。
她原以为只凭婚书便足以将遇今朝打下地狱，便没打算管锦慕这无名小卒。
可现在，她只能转移目标了。
若锦慕并非锦家女儿，却又以锦家女的身份嫁给遇今朝，那便是欺君。
依眼下遇今朝对她宝贝的劲头，锦慕欺君，他能不管？
想着，梁皇后不动声色地睨了眼遇今朝。
此刻的遇今朝却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仍旧锲而不舍地揉捏着锦慕绵软的小手，十分享受。
毕竟也就在外头，他家慕慕才肯给他几分面子，任由他占便宜。
他怎么也得占够本才行。
锦慕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只觉得他可能没搞清楚状况。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脑子有坑。
正想着，就听淑贵妃柔声道：“应该不可能吧，臣妾听侯爷说，他们同锦慕做过滴血认亲。”
“这法子并不准确。”三皇子道，“稍微动动手脚，便是两个陌生人都能血液相融。”
说着，他直直盯住了锦慕：“倘若你真没有问题，敢当着圣上的面起誓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锦慕身上。
少女雪纱遮面，瞧不见脸上神情。
只那双漂亮的杏眸好似清辉霜华，衬着眼尾的泪痣，如星辰般璀璨透亮。
她鸦羽似的浓睫微微掀起，弯眼一笑：“三皇子这般笃定，可是有证据？”
三皇子得意地哼笑一声，抬手击掌。
那架势，仿佛就等锦慕这一句。
不多时，两个年纪看起来与锦慕不相上下的年轻姑娘，在宦官的引领下低头走来。
到了御前，其中一个蓝衣姑娘自动自觉地跪下行礼。
另一粗衣姑娘却是站着不动。
“大胆刁民，见到吾皇，还不跪下！”东澜皇贴身总管立即呵斥。
粗衣姑娘似被吓到，狠狠抖一下，才惊慌地抬起头：“皇，皇上？”
听语气，像是十分不敢置信。
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民女见过皇上，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皇子忍不住皱眉。
进宫前不是已经知会过她此番要见的是谁，怎的还这样慌慌张张？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锦慕却看着她，无声地笑了：“三皇子这是何意？”
三皇子充耳不闻，只笑着转向永安侯：“敢问侯爷，令千金丢失前，是否只有锦仙人见过？”
这是毫无疑问的，在上京并不算秘密。
“所以，真正的锦家小女身上有何特征，也只有锦仙人一人知晓。”三皇子如是说罢，又指着蓝衣姑娘问永安侯，“这个人，侯爷也该认得吧？”
蓝衣姑娘顺势抬起头。
一见她真容，锦家父女四人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锦慕也好奇地瞄了眼。
唔，略眼熟。
又仔细一想，哦，想起来了。
这姑娘是她到侯府以后，锦梦娴送给她的贴身丫鬟。
三皇子吩咐：“在你家主子身边都听到些什么，从实招来。”
“奴婢，奴婢听见三姑娘对我家姑娘说，她真正的小妹右手臂上有颗红痣，可，可我家姑娘没有。”蓝衣姑娘结结巴巴道。
永安侯及两个大女儿脸色一变，齐齐看向锦霜。
四下里一阵嗡嗡议论，显然都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反转。
锦慕冷笑。
真真好一出离间计，既离间了她与锦家，又可能叫包庇她的锦霜与父亲、姐姐产生嫌隙。
一石二鸟。
但她可不信，这能是三皇子想出来的计谋。
锦慕暗暗扫了眼梁皇后。
梁皇后正看着锦霜，眼底似掩着一抹贪婪。
见锦慕与锦霜都没有要辩驳的意思，三皇子只当她二人心虚了，更是得意。
他示意宦官撸起粗衣姑娘右手的衣袖，将小臂内侧露出来。
一颗绿豆大的红痣，猝然曝光在众人眼皮之下。
霎时，满堂哗然。
永安侯及两个大女儿都怔愣在原地。
三皇子指着那红痣对永安侯道：“侯爷可看清楚了，拥有这颗红痣的人，才是你失散多年的小女儿。”
永安侯眉头紧拧，看看那粗衣姑娘，又看看锦慕，一张脸板着，久久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