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杨玉闭上嘴,无辜的看着柳东桓,柳东桓放缓了语气:“隔墙有耳,你刚才的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肯定会成为攻击你的一个武器。我在担心,那几个胡人是平卢节度使的人,没准还是朝廷的官员。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柳东桓担心的看着杨玉,放低了声音:“若是有什么公干也罢了,但是他们万一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你会惹上麻烦的。”
“哈哈,我早就惹上麻烦了。那几个胡人开始还装着是贩马的客商,和我说用私盐换马匹,还要换丝绸和□□这些东西,对了他们还狮子大开口,想和我交易伤药。你觉得会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吗?大概是他们无法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去别的地方想办法了。”杨玉讽刺的笑了笑,安禄山的手真长啊。竟然把主意打在了葛成庆身上了。不过他算是找对人了。别的官员就是贪心也不敢这个事情,唯独是葛成庆,背景很大,靠山很硬呢。
杨玉心里明白,扬州的商人不敢做这个生意。他们经商目的是赚钱,但是有些钱不能赚,就是赚了也没命花。这个道理杨玉清楚,别人也清楚。
但是葛成庆就不一样了,他来扬州的目的就是赚钱,赚足后半辈子,在长安做富翁的钱。这些公子哥儿们如何花天酒地,怎么挥金如土,杨玉很清楚。葛成庆这样干嘛嘛不成,能够做个扬州刺史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他怎么能不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地捞一笔呢。有钱不拿是王八蛋!
安禄山招上葛成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们都是一个系统的,同朝为官就是朋友了,而且葛成庆是个草包,很好摆布。但是问题来了,扬州刺史府里没有空间,也没聚宝盆,安禄山需要的东西还在扬州商人的手上。看样子,接下来刺史要找麻烦了。
柳东桓皱着眉头,不满的说:“他们拿着国家的俸禄,竟然暗地里做这种龌龊的勾当。真是国贼,禄蠹!”
“生气有什么用处,其实葛刺史有什么坏心眼呢,他只是想促进平卢和扬州的贸易发展罢了。那个平卢节度使也没坏心眼啊,他是武将,天生的喜欢各种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场的东西。只是他不想叫人知道罢了。省的朝廷知道了,又要费国库的钱粮给他置办了。”杨玉早就看穿了一切,就等着他们出招呢。
听了杨玉讽刺的话,柳东桓沉默一会:“你有今天不是偶然,更不是靠着美貌之类获得的。你的心眼只怕是一百个男人都算不过你!”杨玉听了得意的咧嘴一笑:“多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柳东桓一下子笑起来,伸手去抓杨玉的手:“叫我看看,你的脸皮到底多厚!”杨玉笑着躲闪着,只是她躲着,躲着就躲进了柳东桓的怀里了。
回到家里,杨玉一脸心满意足,哈哈,终于把大帅哥拿下了!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杨玉正在得意洋洋摇尾巴的时候,珍珍一脸古怪的来了:“娘子,外面有个客人,说是从长安来的。他说是宁王府里小吏,叫李三哥。”
“噗——咳咳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杨玉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怀疑刚才自己做梦呢,李三哥,真是笑话,他怎么回来这里?杨玉抓着珍珍的手,不敢置信的逼问着。珍珍也被杨玉过激反应给吓着了,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刚才那个客人的话,没错啊。她又仔细复述了一遍,结果杨玉整个人傻了,足足缓了一刻钟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娘子那个人还在门前等着呢,是不是要请他进来,还是娘子现在不方便见,不如请客人到沁芳园住着。等着娘子闲了,再请他见面。”珍珍在心里揣度着门口远道而来的李三哥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叫娘子如此失态。她跟在娘子身边不少日子了,自信已经很熟悉杨玉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但是她从没见过杨玉这副进退失据的样子。那个李三哥莫非是娘子的仇人?可是娘子的性子,有仇就立刻报了,哪还等着仇人上门呢?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杨玉颤抖的拿起水杯,狠狠地喝掉里面凉了的茶:“他还说什么了,只他一个人还是带着不少的随从?”杨玉需要问清楚。
“娘子,长安传来消息,是加急的,说圣人任命王忠嗣为扬州巡察使,即日启程要来扬州呢。还有就是圣人要到泰山封禅。现在圣驾已经离开了长安!”爱爱拿着一封信闯进来,她说完了才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疑惑的看着珍珍,似乎在问:“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娘子的脸色那么难看?”
杨玉拿过来那封信仔细看了几遍,心里更是恼恨。门口那个李三哥一定是皇帝,他竟然把王忠嗣派来做巡察使,这就是明着告诉杨玉,想要和皇帝翻脸是不可能的,人家可是久经战场的将军。她还真是不敢造反了!
杨玉把手上的信放在桌子上,无奈的长叹一声:“债主上门了,请他进来吧!”
“娘子那个李三哥真的是娘子的债主?可是他只带着个长随,并没什么特别的啊!”爱爱有些不解。娘子现在岂止是扬州首富,就是整个江南也是名列前茅的富翁了。怎么还会欠人家的钱呢?
“你个傻孩子,以为只有欠钱才算是债主?好了,你今后就慢慢的明白了。”杨玉无力地撑着额头,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地缝没有,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却来了。李隆基跟着爱爱,一路上行来,果然和长安的景致完全不同,这里小桥流水,一派江南风光。粉墙黛瓦,掩映着各色树木,不断有花香和鸟鸣传来,叫人心旷神怡。她还是挺会享受啊。要不是自己起了疑心,真的就叫杨玉在眼皮底下溜走了。想着这些年杨玉在这个温柔风流地享受着清闲的日子,自己则是整天饱受煎熬。李隆基就想狠狠地抓着杨玉揍她一顿!
“客人请这边走!”爱爱带着李隆基顺着游廊,一转进了拱门,院子里摆着几个硕大的石头鱼缸,里面养着各色的莲花和睡莲,一株桂花树开的正好,满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气。一座精致的小楼,廊檐下挂着很细的竹帘子,是为了挡住夏天的阳光。现在秋高气爽,帘子都收起来了,上面垂着各色锦缎做成的香囊。
还真是会享受!李隆基心里哼一声,到底要亲自来看,这个院子就是她的喜好。爱爱正要进去通报,谁知被李三哥推到一边去,他径自进去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没礼貌!爱爱刚要阻止,忽然想起杨玉说这位客人是债主。好吧,债主比较厉害,爱爱委屈的闭上嘴,跟着进去了。
“娘子,我实在是拦不住。这位客人没等着我通报就冒失的进来了!”爱爱赶紧对着杨玉解释。杨玉挥挥手,对着爱爱说:“你出去吧。不要叫人进来。你就在门口看着!”
爱爱点点头,不满的瞥一眼李隆基才出去了。高力士跟着李隆基一起进来,看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高力士笑着打圆场:“老奴给娘子请安,娘子安康。这些年没见,娘子仍旧是老样子,不对是更好了。真是神采奕奕,竟然比以前更漂亮了。”
杨玉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她故意装着没看见皇帝,对着高力士笑着寒暄,拱手说:“不敢,高将军一路上辛苦了。你的身体可还好,扬州风景不错,这是舒服的季节了,高将军正好多玩几天。”哼,就不搭理你!
当我是什么?李隆基生气的瞪着杨玉,她竟敢对我视若无物!不满的大声咳嗽着,杨玉才一脸惊讶的说:“真是李三哥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看着杨玉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德行,李隆基咬着牙,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句:“娘子在扬州做了富翁,就把以前在长安的贫贱之交给忘记了。我碰巧路过,想着过来看看老友。不知道你是欢迎还不欢迎。”说着皇帝砸吧下最,对着高力士说:“人家都说贵易交,我想着娘子不是那样势力的人。我们一路上奔波,没准娘子能留我们住几天呢。”
看着李隆基一脸我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嘴脸,杨玉恨得咬牙:装,不知道还以为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呢。你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在这里装什么可怜啊!不用想,皇帝的“圣驾”肯定是在去泰山的路上慢慢溜达呢。至于皇帝本人呢,则是金蝉脱壳,到扬州来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阿蛮肯定是暴露了行踪!当初自己干什么要鼓动阿蛮去长安啊!
杨玉一脸假笑:“哎呦,真是什么话!?我可不承认。三哥一路上辛苦了,我这里地处偏僻,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只要三哥不嫌弃就好。我这就叫人去安排房屋。一路上辛苦了,先去歇息,等着晚上我设宴给两位接风洗尘如何。我还有事情,失陪了!”杨玉说着就要溜掉。谁知李隆基一把抓住杨玉,对着高力士使个眼色。高力士立刻退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娘子在扬州倒是如鱼得水。你竟敢把朕玩弄于股掌之上,真是好大胆子!说,你为什么要我误会你!”李隆基自诩是圣明天子,有识人之能,谁知却被个女人给骗得团团转。皇帝的自尊心都碎成渣渣了!
李隆基直直的盯着杨玉,恨不得看透她的内心。杨玉深深地看着皇帝,并没任何的躲闪和恐慌。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竟然慢慢的消退了,杨玉眼泪忽然涌出来,她哽咽起来,使劲的挣脱开皇帝的手:“是圣人亲自赶走我的,我不过是按着你的意思走得越远越好罢了。难道你真的要把我感到天涯海角才罢休吗?”对与正在盛怒的李隆基不能硬来,要先给他扣帽子。
面对着杨玉忽然冒出来的泪水,李隆基一时手足无措,仔细想想,的确是自己把她赶走的。但是那只是一时怒气罢了!谁知她真的赌气走了,好跑到这个地方躲起来。“我那是一时气愤,你怎么能信以为真呢?还躲在这个地方。你说不是成心要躲着我,和我怄气,为什么隐姓埋名?哼,若不是阿蛮到了长安,我反复逼问,只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李隆基认为他是皇帝,你们都要捧着他,都要顺着他。就是皇帝虐你千百遍,你要对我如初恋。
杨玉可以使性子,出去住几天,然后回来给我认错!谁知杨玉倒是实诚,干脆跑得十万八千里之外!
自大狂!杨玉在心里撇撇嘴,她接着装傻充愣:“我走了,长安就安静了。我怕再待下去,就要被人恨死了。圣人也不用猜忌怀疑。我就是贪心,喜欢权势。现在还是这样。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哼,我信你的鬼!你装神弄鬼的,又是求子又是放出风声,存了什么夺嫡之心!你根本是想撩拨我的怒气,然后放手是不是?休想。你还是跟着我回去!”李隆基抓着杨玉的肩膀,十根指头都陷进去了,他狠狠地摇晃着杨玉,一字一顿的说:“天下都是朕的,你能跑到什么地方去。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了。等着泰山封禅之后,册封你做贵妃好不好?”
李隆基认为杨玉大概是不想做身份不明的太真娘子,自己也应该体察杨玉的心情。还是等着回到长安,正式册封她做嫔妃。身份既定,她也不用胡思乱想了。好你个魂灵头!老娘疯了和你回去!
杨玉生气的甩开李隆基:“走开,我不要回去。我不是什么东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是皇帝,而是那个时候我对你有好感。而且和你在一起我能更好报复李瑁,对就是因为我心里还恨着李瑁,只要能报复他,我什么都愿意干!还有就是我的虚荣心!”
“哦,不过你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娘子以为我是那么容易招惹的吗?你不喜欢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朕也是一样!你招惹了我,又想抽身离开。可没那么容易。”李隆基捏住杨玉的下巴:“你是乖乖的跟着朕回去,还是被抓回去,自己选!”
都一样!还选个屁啊!杨玉在心里哼一声,嘟着嘴不吭声了。李隆基对杨玉实在是想不清楚了,她为什么这么抗拒自己呢?不管如何,身为天子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她愿意与否不重要,这场爱情他才是有资格喊停的人。
感受到了皇帝身上的怒气,杨玉放软了身段,委委屈屈的说:“圣人是天子,天下都在你掌握中,我不过是个泥人玩偶罢了。你想怎么就怎么样。还问什么啊!”说着杨玉呜呜的哭起来。真是累死人了,又要哭!我最讨厌演哭戏了!杨玉一边竭力的哭出来,一边在心里骂皇帝。
最见不得美人落泪了。以前的事情真是一笔糊涂账。算了!李隆基抱着杨玉安抚起来。杨玉趁机提出:“圣人一路上辛苦了,还是在扬州休息几天。至于我怎么选择,我有选择吗?只是我不能把这里一切都扔下一走了之。他们跟着我这些年,不能没了下场。”
听着杨玉放软了态度,李隆基心情好起来。正想亲吻思念很久的唇瓣,谁知杨玉却扑进他怀里,轻声细语的在李隆基耳边说:“我还是更喜欢体贴的李三哥,而不是霸道的圣人。”李隆基的怒气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好,在扬州这几天,我就做李三哥。”
杨玉阴险的咧了咧嘴,接下来三哥你可有好戏看了!到时候小心肝碎成片片,可别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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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看着门口站着的高力士很是好奇的问:“你是谁啊,怎么守在门口?你是新来的吗?”高力士打量着桃子,心突的一下。这个小丫头怎么——莫非是圣人和娘子的血脉?那样的话——真是一颗震撼弹了。他忙着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桃子:“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吗?我不是新来的下人,我是跟着我家主人来拜访娘子的。他们在谈正事,我在外面守着。”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你好像和他们不一样呢。既然阿娘在谈事情,我先走了!”桃子有些失落,转身要走。高力士哪里肯叫桃子离开了,要是圣人看见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欢喜呢。
屋子里李隆基按捺着小别胜新婚的激动,和杨玉说起来长安的事情:“我这些年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谁知你这个可恨的妖精——”
桃子的声音,杨玉有些慌张起来。桃子要是被李隆基给嫌弃了怎么办?“桃子,你在外面吗。进来吧!”杨玉知道桃子一个大活人根本藏不住。越拖延,就越对自己不利。不如先挑破了,叫皇帝措手不及去。
“桃子?我怎么听着个小孩子的声音呢?”李隆基有些糊涂了。门被推开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走进来,她一眼看见了杨玉,兴奋地跑过来:“阿娘,我能不能出去玩啊!”谁知跑到半路上看见了坐在上首的李隆基,桃子忙收住脚步,到了李隆基跟前,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对着李隆基行礼问好:“老伯安康,你是从长安的来的吗?”
老伯——李隆基的头上垂下无数的黑线!他是老伯——等等,这个孩子刚才叫杨玉什么呢——阿娘!杨玉是她的娘,那么这个孩子不就是——李隆基打量着桃子,那个梦一下子涌出来。李隆基一下子把桃子拉到跟前,急切地问:“你刚才说她是谁?”
“她是我阿娘啊?老伯,你怎么了?阿娘,我害怕,他一直抓着我!”桃子望着杨玉,一脸哭兮兮都求助。
老伯,李隆基直觉一个惊雷在头上炸响,谁知第二波冲击又来了:“这位老伯是阿娘给你请的先生。你不是想学羯鼓吗,这位李先生可是很厉害的鼓手呢!”杨玉把孩子从石化的李隆基手里解救出来,警告的瞪一眼李隆基:“李三哥,你不要乱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