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异能是灵魂压制，正是通过压抑灵魂的暴走来防止你们被声音干扰。”

诸如此类的说辞，李策轩张口就来。

“当我想压制这群怪物时，却发现它们没有灵魂，只是行尸走肉。”他用最快的速度给队友解释，同时不给他们思考时间。

对视上四周虎视眈眈的怪物，李策轩声音沉稳：“但是其中有一头是具有灵魂的。杀了它，剩下的不攻自破。”

事实上，这些巨龟都是没有魂魄的傀儡，可的确有中枢的存在。

这与“影侍”韦智远的异能——深渊仆从里的“斥候”很像。都是一组没有智慧空余本能的群体，都是有一个临头枢纽。

现在，轩哥十分怀疑净土是不是已经把爪子伸进了子虚内部。

他也发现这些怪物很不对劲。明明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为什么会有这种棘手的物种横叉一脚？这究竟是高层的剧本，还是外来变数？

“你要我来狙杀它吗？”

瑰丽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李策轩耳边。

没有待他回答，女人便用极快语速喊道：“给我一个目标，给我一个空间。”

“随我来！”

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话音刚落，李策轩虎吼一声，连劈数刀。蔚蓝的异炁从刀锋上横扫而出，化作千万层浪潮，在怪物的围攻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面具下，瑰丽的美眸闪过惊异的光芒。

“刚刚这家伙还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怎么突然间又龙精虎猛的？”

自然是因为“无存永在境”。

……

直到琴声与哭声微不可闻，刀客才停住脚步，将肩上的赤发哥随意丢到草从里，自己也小心翼翼坐下，恢复体力。

为了避免巨龟，他特意选择了一条离湖远的逃跑路线。身上的包袱已经在混战中丢失，伴随自己的，只有那把未曾出鞘的朴刀。

口渴的难受，刀客随手扯起一把草，想吸取一点草根的水分。

嘴巴刚张开，他又停住了。

“一路尾随，不敢正面撄锋。我竟中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算计。”身体没有动，刀客的“势”已经完全调动，带着锋芒直指乐师藏身之地。

风华绝代的男子独立树梢枝头，淡笑道：“成大事者定当不拘小节。阴谋欺瞒行骗，阳谋顺势而为，在我看来，两者无高低分别。”

刀客站起身，拱手抱拳：“我原以为是乌鸦聒噪，不想是栖梧凤凰。”

“哈哈哈。”乐师大笑三声，中气微虚，素手一挥，衣袖翻飞：“今日权且认个眼熟，你我先行退去。凤今无意展翅，刀不该出鞘当下。”

有风刮过，旋入乐师玉耳。

好哭鬼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杀他们？你我合力，打一个重伤之人难道没有优势？还是说，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非也。此二人深藏不露，所展现不过十之二三。况且他们皆有可战之力，何来优势一说？”

说完，他脚尖轻点，飞身下树，落地无声，莲步轻移，渐行渐远。

刀客微吐一口气，再度坐回地上。假意昏迷的赤发哥，亦暗中松开飞镖。

……

在李策轩带领下，宋云孤、槊甲、瑰丽、金钗以及数名队长奋力拼杀，终于登上一座高台。

此时存活人数，二十人而已，皆大大小小受创。

“这里视野怎么样？”李策轩看向瑰丽。

后者已经端起步枪，语气凝重：“空间有了，我需要目标。”

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策轩身上。

在常人看来，所有的怪龟几乎一个样。轩哥知道目标，不代表别人知道啊。而且这里的人，没有标识类异能。

“诸位，这座高台是最后阵地了，所以异能别舍不得用。”李策轩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条，裹住缺皮少肉的胳膊，对众人微微一笑。

“我会去尽量接近目标。”

“你是不是太累了？”金钗皱眉道：“你要是能接近目标，一刀宰了就行，哪里需要瑰丽狙击。”

不等轩哥解释，小孤已经开口：“怪物的流动方向。”

“倘若目标察觉到被接近，一定会后退，同时让其他怪物保护自己。那时它将是最突出的存在。”

李策轩点头，进一步解释：“如果我们一起冲锋，都会耗死在人海战术里。所以需要狙击手。”

“你真看得起我。”瑰丽的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端起枪，又将手掌在皮衣上抹了抹，搽去汗珠。

轩哥扔去阔刀，轻装上阵，临行前扫视众人：“靠你们了，不要让它们打扰到她。”

他的目光在小孤身上停留片刻。

成败的关键可能就是虚念。

巨龟们的疯狂冲击让这座由砖木混建的高台岌岌可危。随着李策轩收起元神之力，琴音与哭声的恐怖冲击力再度刺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种种迹象表面，时间不多了。

轩哥立于高台边缘，摊手道：“这哭声倒是应景。只是胡笳十八拍的曲子过于凄婉，换作广陵散更佳。”

台下的巨龟冲击得更凶猛，用齿爪撕磨坚硬的砖头，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众人看着那孤独可靠的背影，心里有些感触。在一场虚拟比赛中，竟然体会到绝境与希望，生与死相互依存的感觉。

眼睛一闭一开间，那个背影已经不在。

从怪物们的脚步声与兴奋的怪叫可以听出，他已经跃下。

众人纷纷扭过头，眼圈微微发酸，不忍直视。

所有的情绪被发泄到巨龟身上。火焰、冰块、风刃……那些队长终于不再藏拙，拼尽全力爆发，将一头头妄图登台的怪物杀落尘土间。

唯一盯住李策轩的，只有瑰丽。

她在心里无数遍为他祈祷，她用目光牢牢锁定他的后背。外界的干扰，内心被激发的杀气被她通通屏蔽，此时，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和那些怪物。

她看到他在龟壳上跳跃奔跑，她看到他打碎一个又一个头颅。她看到他数次跌落，数次危机突降。她看到他一次次死里逃生。

蔚蓝的异炁仿佛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矛，最温暖的祝福，帮助李策轩从死一步步杀向生。

龟群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开始极速收拢。高台的防守压力巨减。

很明显，“中枢”感知到危险在逼近。

而在真理之视的视角下，只是一个“系统”中的“程序”接收输入了一个数值，随即做出了一系列响应，输出的结果就是“回守”。

“想跑吗？”李策轩冷笑。在距离外人这么远后，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动用异能。一切都化为真理序列被接收，让李策轩可以做出最高效，最极限的反应。

无数在瑰丽看来侥幸的躲避，都是轩哥“计算”出的操作。

砰——

第一枪，扣响。

子弹从李策轩身旁飞过，穿透一头巨龟头颅。那丧尸般的怪物摇摇头，眼珠与脑浆滚落一地，还活着。

李策轩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错了。

很快，第二发子弹射出。

这次直接击穿了脑干，怪物伏尸当场。

依旧错了。

第三枪的间隔时间很久，依旧一枪击杀。

错。

李策轩叹了口气，眼眸流离几许无奈。

“系统”没有智能，但不代表它没有特殊“程序”来应对突发情况。

好几只巨龟悄悄后退，而那头真正的“中枢”却游离在极限的安全距离，伪装得普普通通。

而此时的瑰丽，在巨大压力下已经快没有办法呼吸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推上第四发子弹，射出第四枪。

硝烟散去，巨龟群未受影响。

所以人都没有看向这边，但都在默记开枪次数。

只剩一发。

没人说话。互相责备没有任何用处，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

瑰丽的手指开始发抖了。

从一开始她就明白这是应该近乎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是除了她，没有人有能力去尝试。

诸多因素将她推到浪尖，促使她开出一枪又一枪。

现在，她的神经要断了，意志将随着最后一枪土崩瓦解。

“你相信运气吗？”

疲惫但温和的声音传入耳朵，瑰丽眨了眨眼，没有抬头。

“你相信运气吗？”宋云孤又问了一遍。“如果你坚信，好运是会降临的。”

当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一声枪响，震荡每个人耳膜。

第五颗子弹发射。

高台上只余十五人，怪物们的攻击还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