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康在开门前不能确定来的是哪匹人。

他后背微驼，身材精瘦。长相不显老，但眼睛里充满疲态。头发已经开始脱落，发际线较之年轻时后移了一个多厘米。

“来了。”

听到铃声，他立即穿好拖鞋走过去，轻轻拉开房门。

眼前是三女两男。

李策轩衣不染尘，面带淡笑；宋云孤正式拘束，憨厚老实；夜岚不修边幅，慵懒随性；夏听荷衣着得体，美丽大方；刘璃短袖短裙，青春靓丽。

相比之下，丁志康感觉自己已经迟暮。

“真巧，你们同时到了。”丁志康微笑着招呼五人进门。嘴里唤道：“李策轩、宋云孤、夏听荷、刘璃，这位是……”

小孤挠了挠头：“丁老师，这是我女朋友。叫夜岚。”

“好，哈哈哈，好，出息了。”丁志康拍着小孤肩膀笑着，又转向烟雾般的美女：“你好，夜岚。”

“你好。”

夜岚微笑着回应。

“丁老师，你们认识？”轩哥用眼神指了指夏听荷与刘璃。

刘璃也挥手，瞪大美目：“我也想问呢。姨夫，他们是谁呀？”

这时，丁志康的妻子胡娟，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略微发福的妇人，皮肤已经提前松弛。头发乌黑发亮，发根处有点点白段，显然是染过。因为眼皮耷拉，年轻时漂亮的大眼睛如今却变成了三角眼。

“你们好。”妇人提高了点嗓门。

在曾经那个坚信多子多福的年代，许多家庭都希望更多的子嗣来分担家庭劳动。

胡珍珍与冯先生生下两女一男，老大冯磊娶了海归女，老二胡娟嫁给了丁志康，老三冯兰心与丈夫刘商养有一女，名为刘璃。

而刘商有一位亲哥哥，名为夏春秋。他就是夏听荷生父。

丁志康是李策轩父母的远房亲戚。同时他也是轩哥与小孤的幼稚园启蒙老师。

听完丁志康的梳理，夏听荷偷瞥了一眼李策轩。这么算起来，他们也多多少少有点亲戚关系。放在古代，可能会变成一门娃娃亲。

“喂，姐姐，你怎么了？”刘璃看到夏听荷脸腾的一下红了，不由得拉了拉她衣袖。

反应过来自己瞎想，夏听荷晃了晃小脑袋，连连摆手。

丁志康开心的说道：“好久都没有这么多人聚一起了。等下我烧几个菜，中午大家一起吃一顿！”

正说着，胡娟突然拧了他一把，低下头狠狠瞪眼。

丁志康表情一僵，推着胡娟就往房间里走，不忘回头招呼众人：“你们年轻人先聊着，本就认识，刚好加深一下印象。”

怎么了？

所有人都能在胡娟脸上看出一丝丝恼怒。似乎是针对丁志康叫大家在家里吃饭的提议。

“姨妈，姨夫，外婆在哪呀？”其他人敛声屏气时，唯有刘璃不谙世事。

胡娟指着一个房间，语气有些不快：“在床上躺着不想下地。你进去打个招呼吧，不过她应该不认识你了。”

“嗯。”刘璃应着，拉住夏听荷的手就往房间里跑。

客厅里只剩下三人。

宋云孤感觉有些尴尬，用手肘捅了捅李策轩：“轩哥，怎么感觉和几年前差别好大？感觉老师和师娘，都有点……”

“变了？”

李策轩问道，随即点头：“是变了。”

这套房，不大不小。但有不少杂物摆放得没有条理，地面墙角也缺乏打扫，就显得狭窄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有种阴沉虚弱的氛围一直笼罩，丝毫未因客人来到而减弱。

李策轩睁开真理之视扫视一圈，低声解释道：“有一位老人，应该是刘璃外婆，看样子身体状况不好。听他们刚刚的对话可能还有老年痴呆。”

“哦。”

小孤应了一声便不敢再说话。

不多时，有门嘎吱响了一声，刘璃与夏听荷走进客厅，坐进沙发。

“谢谢你当时帮我。”刘璃牵起夜岚的手，亲昵的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孩。

夜岚声音很轻，有点沙哑，眼神朦胧：“举手之劳。”

夏听荷望了望宋云孤，又看向李策轩。眉眼含春，笑容温柔：“策轩哥，这位是？”

“我朋友，宋云孤。我以前跟你提到过他的。”

李策轩心不在焉回应着，无暇肉体提供的过人听力让他意外收集到了一些声音。

丁志康与胡娟似乎在争吵。

“好不容易有人来，热闹热闹不好吗？叫他们一起吃个饭，你也一起放松一下。”

“那么多人，你也不想想我妈！我妈那样还能上桌吗？”

“没有关系的……”

“没关系，没关系！等出事时谁负责？你丁志康负责啊？他妈的说这屁话！”

“你别乱发火啊。”

“分开来不好吗？偏偏凑一起。你那学生还带女朋友来，神经病吧？少吃一顿又饿不死。”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怎么了？你去找讲理的去啊？他妈的我不讲理……我一天累死累活的也没有人帮我讲理，你有什么用？”

……

呼——

李策轩长出一口气，用蓝姬封锁耳道，将房间里刻意压低音量的争吵声隔离在外，专心致志与四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

砰！

是摔门声，可能也只是关门力度大了点。

客人们心头顿时一紧。

丁志康阴着脸走出房间，来到门口开始换鞋。转头又满面微笑着招呼众人，说道：“走吧，我们上馆子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