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县衙此时已然变成了燕军帅营。
朱棣居中而坐,道衍、张玉等一众文武分居左右。
朱棣哈哈大笑:“禅师与张帅妙计,将耿炳文老儿的先头部队一举全歼。”
“非但斩杀潘忠、杨松更是受降南军士卒三万之中众不仅重挫耿炳文老儿锐气。”
“更是为我燕北补充了大量士卒,当真有助我燕北声威!”
“徐凯败逃,杨松死于乱军之中此时这河间县与鄚州也都已经划入我燕北境内!”
原来朱棣携攻破雄县之余威,又趁徐凯与杨松战败,急令大军分别占领了河间县与鄚州城。
朱棣道:“不知诸位兄弟对于下一步战事有何谋划?”
道衍和尚身后的长史官金忠上前两步,躬身施礼:
“王爷想我燕军虽然旗开得胜,但是毕竟只有十数万人,我军若是想以这十数万人与耿炳文的五十万军相抗似乎绝非易事。”
“依金忠之见我等不若暂且后退,渡过运河坚守燕北腹地。”
朱棣闻听此言手捻胡须,微微点头。
丘福进言,“我军虽然刚刚俘虏了数万南军,但是这些人都是畏死之徒,我军若是将他们派上战场只怕这些人难免会再次临阵倒戈。”
“以末将看来这些人我们决不能轻信,不若尽快将这些人解付个个州县,守城微妙。”
“如此一来我军人马便又只剩下了三卫三营十一二万人而已!”
“以这些兵力对抗,耿炳文的五十万大军,实非易事,因而末将主张依从金长史之言,我们不若暂避耿炳文锋芒。”
“我等不若撤兵返回燕京,在燕京城下以逸待劳方为上策。”
朱棣微微点头,似乎正在犹豫。
然而朱高煦心中却想:朱棣为人狂妄,好大喜功,终其一生,穷兵黩武,最喜战事。
此时这位金忠长史与丘福指挥使,出言劝阻自己的父王回兵燕北自是难以讨得父王欢心。
于是出身上前,躬身施礼:“金长史、丘叔叔,所言虽然在理,但是小侄却不这样认为。”
“想我燕北大军虽有十万之众然终究乃是一偶偏师。”
“此时耿炳文携五十大军前来,我军若是被动挨打,坚守不出,非但有损父王盛名,而且有损我燕军士气,只怕得不偿失。”
朱棣闻听此言眼中放光:“那以我煦儿之意又当如何?”
朱高煦眼见朱棣神情大喜,便知自己猜中了朱棣的心思于是接着说道:
“以孩儿之见,我军不若趁着首战告捷,士气正旺之时,与耿炳文那老儿决一死战!”
朱高煦此言一出当场之上立时乱作一团。
燕北文武无不惊愕,王真道:“以我燕军这十万左右的兵力对抗耿炳文的五十万大军已然不易,此时却又主动出击岂不是以卵击石?”
将佐之中有人言道:“我等随王爷骑兵皆不是那贪生怕死之人,然而兵书有云十而击之,五而围之,那耿炳文的兵力是我军五倍以上!”
“他不来围困我军于这河间县城弹丸之地已是失策,我军又何以冒进?”
这县衙之内立时传来了一众燕北将官的附和之声。
朱棣藐目微微一笑,“诸位兄弟所言,皆有道理,只是不知禅师意下如何?”
道衍和尚却是微微一笑,双掌合十口中诵佛:
“阿弥陀佛,老衲看来,小王爷所言极是,王爷千岁正当趁我军士气高涨之时,与耿炳文一决雌雄!”
道衍和尚虽然乃是燕北第一谋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燕北文武尽皆信服。
然而今日此言一出,县衙之内立时又是一阵惊叹之声,显然这燕北文武多有非议。
朱棣见当场之上一众文武多有异议,便只笑道:“不知禅师如此进谏,有何依据?”
燕北群雄闻听朱棣发问,自然都不再做声,一并看向道衍和尚,看他如何作答。
道衍和尚却只微微一笑。
“两军争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衲如此进谏依据便在于此!”
“想那耿炳文,得此爵位,其之声名全仗当日以七千士卒扼守长兴城抵御张士诚十万大军数月之功。”
“却不说他协助平王常遇春、中山王徐达正在四方,便是以其独自带兵的能力来看那耿炳文乃是兵中狗道者。”
“最善长的便是看家护院,据险而守。”
“此时我们若是换个角度来想,若是耿炳文率领十万之众,抵御王爷的五十大军讨伐,其会怎样?”
朱高煦道:“那耿炳文老儿自然会像禅师所言,据险而守。”
道衍和尚微微点头,“这便是了,耿炳文若是如此行事,那么他自然也会以为王爷定是如此!”
“然而兵者诡道,我燕军却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如此一来,两军尚未开战王爷您便已占得先机!”
朱棣哈哈大笑,以掌击案,“禅师高见,正合我意!”
朱高煦自然知道其实自己的父王早已做好打算就想如此行事。
此时见道衍进言,朱棣首肯,立时跪拜于地,“禅师妙计,想来此战定能大破耿炳文!”
“孩儿不才,愿为先锋去立头功!”
朱棣哈哈大笑,“难得我儿不避刀斧,既然如此为父便成全你。”
“来日大战之时你与丘福得燕山中护卫便是先锋营,最先出战。”
一众燕北文武见朱棣心意已决,立时纷纷跪拜于地,恳请出战。
正在此时忽然一名旗排官,快步而进,跪地施礼。
“启禀王爷、禅师、诸位将军,门外一名大汉自称有破敌之法,前来相助。”
朱棣闻听此言,立时喜上眉梢,哈哈大笑,“竟有此等好事,当真是天助我也明,快快有请!”
片刻后却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大汉在一众旗排官的带领下进入县衙。
只见来人一身粗布衣服,头上一顶斗笠压得极低,却瞧不见此人面孔。
朱高煦见来人形象诡秘,只怕与父王不善,于是便已做好准备时刻出手,以防其贸然出手,对父王不敬。
只待那大汉站定,朱能问道:“既然这位兄弟有破敌妙极却又何不以真是面目相见?”
那大汉言道:“在下素问燕王殿下久经战阵,骁勇无比,对待诸将犹如兄弟一般,手下作用燕山三卫使,燕云十八骑。”
“却怎的如此不知在下冒死前来,却是如此轻慢?”
朱棣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哈哈哈,实在是小王怠慢了!”
而后向着门前一众士卒微微一挥手,“尔等退下,没有本王传唤,任何人不得擅自近前半步,违令者斩!”
堂前一众亲兵侍卫,听闻朱棣所言齐声称是。
而后急忙关闭房门,纷纷向前数步。
朱棣道:“此时一众士卒皆已屏退,此时这堂上之人皆是我燕北骁将,请兄弟放心今日你我相见自然不会走露半点风声。”
那大汉闻听此言,这才除掉头上斗笠,跪拜于地,“末将久闻王爷盛名,此时特来归降,还望王爷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