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囊中羞涩邯郸城内的酒楼少得可怜,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破破烂烂,一看卫生条件便堪忧。寻觅许久,赵景裕二人方寻到了一处看上去门脸尚可的客栈。这客栈名为“北街客栈”,就是简简单单的青砖房屋。虽然看上去简陋,但在街市萧条的邯郸城内,这赵风客栈倒也算得上显赫。走进厅堂,虽然看上去简单质朴,却是收拾得一尘不染,赵景裕不由得心中大赞。赵景裕出宫后转悠了许久,早已腹中饥饿,眼下又是他第一次出宫觅食,一时很是兴奋:“店家,取好菜好肉!”
店小二答应一声,动作利索地闪身入后厨,不消多长时间,便举着大大小小的托盘而出。摆在赵景裕面前的是一大盆绿莹莹的煮葵菜,两只肥厚的山猪腿,以及厚厚一摞烤得黄脆的面饼。赵景裕自打穿越而来一直在吃宫里的膳食,虽然也算得上不错,但等端上来的时候往往都是半热不凉。眼前这一桌美食分明还在冒着热气,如何不让赵景裕看得食指大动?赵景裕正要大快朵颐,高栩却高声招呼道:“如何没有酒?店家上酒!”
店家利落地端来一座酒坛,在赵景裕二人面前摆下两只粗朴的大陶碗。高栩兴奋得毛孔大张:“这粗陶碗正合我意!赵酒酷烈,公子先前不曾饮酒,断然遭受不住。这酒便由在下为公子代尝。”
赵景裕一时被气笑了,喝酒还有‘代尝’的说法?分明是这高栩贪杯。赵景裕疑惑道:“哦?你先前还喝过酒?”
宫中决然不会给年轻公子及宗士饮酒的机会,那岂不是说这厮在宗正府的时候便饮过酒了?可高栩比赵景裕大不了多少,四年前便被选为宗士进宫伴读的时候不过十一二岁罢了。高栩尴尬一笑:“回禀公子,我在宗正府的时候,便曾与那些兄弟彻夜饮酒……”赵三看向眼前的酒水,也不由得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前世他也没少和狐朋狗友们喝酒撸串,可自打穿越过来,还不曾尝过这边的酒水是何滋味…………赵景裕差点将苦胆给吐出来,这酒水又酸又苦又涩,偏偏还辛辣刺鼻。赵三拄着桌角,头晕眼花。高栩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公子,属下事先可是提醒过你了……”赵景裕怒道:“这,这是就是赵酒?”
“正是赵酒。”
高栩举起手中大陶碗,将碗中那酒水一饮而尽,随即长呼一口气:“够烈。好酒,好酒!”
赵景裕无语了,随即突然心里一动,自己不妨把后世的蒸馏酒工艺摆出来,好好教诲一下眼前这些土包子什么才叫美酒。说不定蒸馏酒还可以广销列国,也好给自己停了月俸的临风阁创收……赵景裕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蒸馏酒的简易工艺并不难,对于他这位农业机械学的大学生来说可谓手到擒来,但赵国本就穷困,粮食给人吃尚且嫌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来酿酒?当今赵王赵平昇即位以来曾严令不得用粮食酿酒。眼下赵景裕等人喝的所谓赵酒,都是山中野果发酵所酿,也难怪如此酸辣刺鼻。……二人饱餐一顿,赵景裕招手道:“店家,算账。”
店小二大步过来,憨厚笑道:“两位贵人,些许山物,不值得甚钱。您二位给小的十个铁钱便好。”
高栩点点头,从怀中数出十个铁钱放在桌上,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难色。赵景裕敏锐地注意到了高栩的表情,待走出客栈后问道:“高栩,我手中还有多少钱两?”
高栩挠了挠头,低声道:“回公子,除去这十个铁钱后,临风阁便只有一百来枚铁钱了,折合成铜钱也就是仅仅十金罢了。”
赵景裕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只有这点钱。”
高栩道:“临风阁每月月俸本就只有二百钱,除去吃穿用度、打赏下人等必要的花销之外,每月都剩不下什么余钱。这百来枚铁钱,已经是临风阁多年的节余了。”
若是平常农户人家,临风阁账上的这十金足够支持数年生活,可临风阁不事生产,一系列吃穿用度全靠月俸采买。再加上赵景裕早就大手大脚惯了,即便是和高栩一起勒紧裤腰带,这百来枚铁钱只怕也撑不过一个月。赵景裕一拍脑门,悔不当初。早知道自己经济条件这么困难,当初赵王要走热气球的时候说什么都得留下赵王允诺的那一百铁钱。可惜自己当时狮子大开口,不但没要来那一千铁钱,连赵王先前答应的一百钱都泡了汤了。看来眼下,自己不得不尽快将赚钱提上日程!以自己这微薄的积蓄,眼下坐吃山空的日子可坚持不了多久。……连自己贵为宫中公子都如此困窘,那么赵人显然个个家中都没什么余钱。如此一来,倒卖消费品显然便没什么市场,想要赚钱,还得从赵人的刚需日用品下手。而这刚需的商品,生产成本或者进货成本又不能太高。临风阁本就没什么余钱,万一在成本上花光了钱,货又一时无法出手,赵景裕就真得带着高栩上街讨饭去了。可惜赵国不临海,否则赵景裕差人挖个盐池,引海水入盐田制盐贩卖,立刻就能盆满钵满。赵景裕思忖良久,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成本低见效快还能被赵人广泛采购,正冥思苦想间,突然灵光一闪,自言自语笑道:“与其独自在此冥思苦想,何不去做个市场调研?”
“公子,你说什么?”
高栩没听清,出言问道。赵景裕晃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问你,邯郸城内,什么地方最繁华?”
高栩一怔,随即回答道:“若论最繁华,那定然是有外国商人出入的万商坊最为繁华。可宗正府有令:公室子弟非准允不得擅入万商坊。”
赵景裕又气又疑惑道:“又是这多管闲事的宗正府……可为何不许公室子弟进入万商坊啊?”
“回禀公子,万商坊外商云集,其中不乏有列国的斥候细作。一来若是公室子弟在万商坊不检点,有损赵国形象。二来若是有公室子弟疏忽大意口不择言,易被细作刺探出赵国情报。”
赵景裕哦了一声,心道这项规定倒还算情有可原。又道眼下这条禁令自己可不敢轻易违背,倒不是怕自己行为失当或者是口风不严,主要是怕宗正府知道后多管闲事,万一挑唆赵王收回出宫令牌,那自己可就亏大了。一念及此,赵景裕便道:“既如此,万商坊便罢了。除了万商坊,还有什么地方较为繁华?”
高栩不假思索道:“那便是城西的国人坊了,那里大多都是赵国的商家。坊市虽不及列国商旅所在的万商坊奢靡,街上人数反而更多。城外的农人若来邯郸,也大多去国人坊采购用品。”
赵景裕闻言喜道:“有人流量便好,那便去国人坊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