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面而下。
巨石落水,孤岛翻没,都不足以形容陆恩熙心里的震荡!
她一下忘掉了身上所有的痛感,瞳孔瞪到最大,笔直的视线无法转弯,水波在眼球上闪动,好半天才找到声音,“你……说什么?”
那个问题,冲动,过头,不经大脑。
问完以后,司薄年没有多余的激情再来一遍,或者说,他没有勇气听到答案。
飞速整理陆恩熙对他的态度,搬家、逃离、疏远,哪一样不是在身体力行告诉他——我不爱你。
她只说没办法彻彻底底的恨他,但那不代表就是爱。
司薄年讨厌失控,讨厌患得患失的滋味,该死的是,他现在正在一丝一缕体会。
他避开那双过于震惊的眼睛,“你和唐贺又是什么关系?”
又?
陆恩熙的神经系统还来不及从震撼中回转,“上下级。”
简单概述,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上下级会避开人群搂搂抱抱?上下级他会对你殷勤关怀?呵呵,上下级?你们只差睡到一起了吧?陆恩熙。”
他总是在喊她全名时咬住牙齿,好像要把名字的笔画咬碎。
情绪回落到正常值,手腕的痛楚撕心裂肺,陆恩熙轻轻一动,痛的吸冷气,“不管我说什么,司少都不会相信,那我还怎么解释?在你心里,我不就是那种人吗?”
“你……”司薄年绷住下颌线,要不是他不打女人,眼前这张脸只怕要碎成好几片。
陆恩熙承认,听到司薄年破天荒问她“爱不爱我”时,心跳很快,她甚至怕自己脑子一抽回答“爱”,可看看眼下再次升起的硝烟,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司少应该知道了,我搬出了帝尊,家具是我的房租,你想留就留下,不想留就丢出去,那种廉价的东西配不上他的身份。”
司薄年讥诮,“早丢了。”
陆恩熙突然失语。
心里痛吗?
痛。
她也想好好的问一问司薄年,你呢?你爱过我吗?
真心实意爱过我吗?
可就算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
父母现在的处境,陆氏的遭遇,横在他们之间海也似的恩怨,和银河两端有什么区别呢?
陆恩熙别开头,借用拉紧领子的动作,蹭掉泪水,“司少今晚找我,什么事?工作上的安排吗?”
司薄年想笑,他和陆恩熙的联络,只能因公?
再气,还是用存留的理智说,“唐贺行为不端,你少惹他。”
陆恩熙道,“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他是天衡的合伙人,我回国到现在还没见过他。”
司薄年想笑,“陆恩熙,你骗鬼呢?嗯?第一天见面他就对你兽性大发不惜跟我叫板?你真当自己是嫦娥?”
陆恩熙张口,想解释,却没说,“对,我就是。”
司薄年再次启动车子,如飞一样,直接冲到了帝尊。
陆恩熙对这里有生理性抵触,拽着车门不下去,“司薄年,你别逼我。”
“你想流血过度死掉?给你清理伤口。”
陆恩熙誓死不从,“不用,我没事,就算下车我也不会上去,我跟你明说了司薄年,搬出帝尊就是要告诉你,咱们之间以后只有合作关系,再也不存在私情。”
“你敢。”
“如果你再逼我,大不了我回美国,再也不回来,你不让我招惹唐贺,你呢?你比他好到哪儿去?”
我最招惹不起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嘭!
司薄年弯腰下车,然后锁上了车门。
陆恩熙楞了,狂拍车门,“司薄年,你干什么?给我开门!”
司薄年走了两步,又回来,将车窗落下一丝缝儿给她透气,车门还是死死锁着,“倔是吧?好好的倔。”
陆恩熙心生畏惧,她相信司薄年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把她关在车里一夜反思,“司薄年!你回来!回来,你这样是非法囚禁!司薄年!”
男人脚步很快,直到消失在电梯口。
陆恩熙气到浑身无力,瘫在副驾上,委屈翻江倒海。
他羞辱人的方式,永远可以拉低下限。
电梯直达顶层,浑身暴戾的司薄年烦躁的想将电梯给轰出一个洞。
进门,他一把脱下西装外套,发狠的丢在地上。
真丝面料的西装被他一脚踩过去,留下一个皮鞋印子。
司薄年捧起冷水,反复冲洗好几遍脸,然后双手撑着盥洗台,镜子里,他双目赤红。
如果王景川说的办法没出岔子。
他很确定,他爱陆恩熙。
这个认知搅碎了他固有的太多太多认定,把他心里城池彻底攻破。
从什么时候?
他怎么没发现?
再次捧起冷水泼洒在脸上,烦躁并没有降温。
司薄年折身上楼,目光所及的任何东西都那么碍眼,他捞起案几上的瓷器,抡起手臂摔个稀碎。
饶是如此,也不足以让他平复。
他爱上了陆恩熙?
竟然……爱上了一个苦心孤诣嫁给他、利用他、给他戴绿帽子、到处招惹男人的……女人!
他不光疯的不轻,只怕智商也掉到负数了。
陆恩熙出不去车,手机也在挣扎时不知丢在了哪里,此刻哭天抢地都是无用功,于是靠着副驾驶,强行冷静。
司薄年那么问,要确定什么?
要和戴羽彤结婚,来一个彻底的告别?
算了,关于司薄年,她永远也想不通。
昏昏沉沉要睡着时,车子动了一下。
陆恩熙警惕的张开眼,看到去而复返的司薄年。
“你又要干什么?”
司薄年手里拎着医药箱,取出消毒药水和棉签,“过来。”
他当自己训狗呢?动不动就让她过来?
陆恩熙故意把手藏在身后,然后被司薄年一把扯过去。
咬着牙,她说,“良心发现了?”
司薄年当时只想控制她,怕她跟着唐贺走,怕她得空就像泥鳅一样滑出他的控制,所以用力不知轻重,这么一看,眉心皱紧了。
嫩白的皮肤,生生被磨破一层,血迹斑斑,“疼?”
陆恩熙很气,很委屈,很疼,“是!”
他低着头,认真又小心擦拭血迹,呼吸在她伤口上,淡淡飘过,带着男人的余温。
他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