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水波纹荡的更剧烈了一些，可是冯婧依旧迟迟没有从水里出来。

【她怎么还没出来？是因为处于没有神志的状况，把冯骥搞忘了吗？】

汪雨归也不知道，只能一边看着湖面，一边轻叹了口气：“你母亲去世了，临死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找到你，这么多年来，你的爸爸也一直在找你，从来没有放弃过。”

冯婧依旧没有出现。

“你爸爸……快死了。”想起冯骥头发花白，走路都有些颤巍巍却依旧不放弃寻找冯婧的样子，汪雨归低低地说了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她从自己的随身仓库里找到了一叠寻人启事撒在了湖面上。

那是她离开荒芜星前问冯骥要的，本意是想在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后，顺手帮冯骥找一找冯婧，却没曾想她还来不及将寻人启事张贴，就在这里找到了她。

这一次，汪雨归听到了水被划开的声音，随即一个速度极快的褐色身影猛地冲出湖面，向她跃了过来。

一种难言的危险感迅速在汪雨归的脑海里炸开，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下意识地想要对那出现的身影攻击过去，好在汪雨归在最后一刻终于反应过来，蓦地撤了些力道，只是挥开了对方想要钳制住自己的手。

可即使这样，汪雨归的右手背还是被对方手臂上的倒刺划开了一道血口。

【我去，女主长这样的吗？】都是系统在看清袭击汪雨归的人影长成什么样时，蓦地倒吸了口凉气。

任谁看见一个人身上覆盖着一节又一节的虫类硬壳，全身就剩脸上还有点皮肤，都会忍不住这样。

别看利森异变后大体上也是这幅模样，可是利森的壳就像是硬给人套上的壳，本质上还是人不该有的异物，但是冯婧却不同，她长出的硬壳也好、虫足也好都比起其他很精细完美，甚至说话时，那些虫足还会随着情绪微微摆动，给人一种她生来就如此一般，所以才会让人觉得害怕和厌恶。

“抱，抱歉……我控制不住。”汪雨归听到冯婧开口说了话，一双金色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伤口。

说实话，很诡异。

而且冯婧的声音和外表一点都不符合，很清甜好听，可是口齿却是有点不清，就像是长时间没有说过话所以语言能力有点退化了。

“没事。”汪雨归摇了摇头，毕竟是研究所都控制不住的人，汪雨归也做好了会被冯婧攻击的准备。

【还好，刚好遇到了她比较清醒的时候。】

“不是刚好。”

【什么意思？】

汪雨归扫了一眼冯婧左手臂上被撕掉硬壳露出的一块皮肤，此时那里还在往外渗着血水，显然那是一处新伤，而能在冯婧的地盘上伤害到她的，恐怕只有她自己。

“她应该是故意用疼痛逼迫自己恢复了神志。”只怕她的名字和她亲人的名字早已刻入她的骨髓，刻入她的灵魂，让她只要听到都会有所回应。

“我爸爸，爸爸……”冯婧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一双眼睛竟是流下泪来。

【！】系统见状，忽然有些说不出话，它不懂到底要多么浓烈的情感，才会让一个人即使肉身不在、精神摧毁的情况下，还那样将对方记挂在心尖。

“你想见他吗？”

冯婧闻言顿了顿，随即立马摇头：“不不不，不要，不要。”

不是不想，是不要。

“你不想让他看见你这个样子，对吗？”汪雨归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冯婧要表达的意思。

果然，冯婧点了点头，语气有种不符合年龄的绝望：“怪物，我……是怪物。”

“可如果就算你是怪物，他也不在意，只想再见到你呢？”

冯婧闻言忽然愣住了。

“你会因为你的父母变成怪物，就不去见他们吗？”

冯婧摇了摇头，却依旧没有松口：“爸爸……会自责，他会自责，所以，不可以。”

汪雨归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她忽然想起冯婧当初失踪的原因，是因为和冯骥吵了一架离家，从此去向不明。

如果冯骥知道自己女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只怕会自责到崩溃，认为是自己把女儿害成了这样，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全靠一口气撑着，实在是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可是一直找不到你，他也很自责。”

“那就，说我不想见他，说我活的，好好的。”因着说了好几句话，冯婧说话终于流利了一点，就是断句断的有些频繁。

“嗯，我可以这么做。”汪雨归淡淡道，“但是，他就算双目失明也依旧没有放弃寻找你，你真的不想再见见他吗？也许，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能见的机会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失明？”

“嗯，在一次找你的途中，你的父母遇到了意外，你母亲去世了，父亲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眼睛。”

【狗妹，我们和她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她有权利知道真相，知道那场争吵最后伤害到的不仅仅是她。”汪雨归知道揭开这些真相有多残忍，可是，这些残忍根本掩盖不了这里最真挚的爱意。

就像冯婧一直想着家人一样，她的家人也一直在想念她。

汪雨归曾经无数次地希望，有一个人也能告诉她，在她和她的妈妈分别后，她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样，会不会很辛苦，很艰难，会不会……想她，还是早就将她遗忘。

她想要真相，即使这个真相可能会很残酷，她也迫切地想要知道。

冯婧没有说话，她只是垂着头小声地哭泣着。

汪雨归有些于心不忍，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照做，告诉他你还活的好好的，就是不想见他，但是冯婧，还有一个方法——让他亲耳来听听你的声音，好吗？你不用担心他害怕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他不会的，而且，实在不行，你只要不靠近他，双目失明的他也察觉不到你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