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月影朦胧，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一个女子身影端坐的窗前，她看着院子里栽种的拒霜花花枝在微风中摇晃，形成斑驳的花影。

她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就像一个雕塑，半天没有动。

这样漂亮的月色，又让严暖想起了那个夜晚，和那个疯狂的亲吻。

那是她第一次在婉婉面前丧失理智，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知青冷下来的脸色。

严暖安慰自己，婉婉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不可能永远不理她的。

婉婉最是心软善良，只要自己脸皮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缠着她对她好，婉婉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只是没想到，没有以后了。

那一次两人的见面，竟成了永别。

严暖拿出一张照片，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

照片上，一个长得娇俏清丽的少女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她漂亮的杏眼弯成一道月牙，一双好看的小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又乖又软。

而在她旁边坐着的，是另一个穿着衬衣的女孩，照片只拍下了女孩的侧颜，因为她正转过头看着笑得开心的少女，眼里蕴满了温柔。

严暖伸出手指在照片上轻轻碰了一下婉婉的脸颊，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婉婉的尸体啊，是张明城找到的，是他背着婉婉一步一步走出山崖，她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浸红了张明城身上的布褂子。

连张明城那个铁血的汉子，都在众人面前红了眼眶。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严暖，茫然的看着张明城背上那个娇小的身影，她软软垂下的手臂上带了一抹鲜红的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一刻，严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地狱，心里是刺骨的寒冷。

虎子大牛都哭着说婉婉姐是为了救他们才被那几个坏人抓住的，她那么胆小的一个人，那时候该有多害怕？

严暖想都不敢想，巨大的痛苦快要将她淹没。

婉婉死了，徒留她一个人。

严暖擦干泪水，满眼哀伤。

那三个混混被抓住之后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之后就进了监狱。

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她要让那几个人在监狱里同样生不如死。

严暖低头亲了一口照片里的少女，这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她的婉婉，她的……爱人。

……

“哥！吃糖！”

张明书抓了一把糖给张明城，这是一种新出的奶糖，很香很甜。

“你吃。”

张明城头也不抬的吐出两个字，继续手里的活计。

随着张明书的长大，张家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而张明城却越来越沉默寡言，也……不愿意娶妻。

张家日子好过之后，也有媒人上门说亲，都被张明城挡了回去。

张明书虽然体弱，却自小聪颖，他知道大哥心里装着一个姐姐。

那个姐姐是全村最漂亮的姑娘，最温柔也最善良，张明书拨开糖纸，把奶糖吃下去。

很甜，但还是比不上那时候婉婉姐给他的糖甜。

张明书在村里的孩子圈是被排挤的对象，他也是地主家的孩子，小时候被欺负了，大哥会提着刀为他出头。

他是幸运的，大哥很疼他，可是大哥小时候呢？同样遭受欺负，却没有一个人帮他。八壹中文網

年幼的张明书看见过大哥身上全是青紫的伤痕，那些人都说大哥打架像不要命一样。

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来找张家的麻烦了，但也见不得他们兄弟俩。

唯有她，那个下乡的小知青，她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大哥心里最阴暗的地方。

只是……张明书叹一口气。

婉婉姐没了好几年了，大哥他，还是走不出来。

张明城沉默着用砍刀削木头，他准备做一个小板凳，只是一不小心，手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溢了出来。

看着这血色，张明城怔怔出神。

昨晚，他又梦到她了。

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捧着一把糖果递给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笑意盈盈，让他心动。

只是下一秒，他又梦到了山崖下，小姑娘软软的身子趴着，额头上全是血，一动不动。

这成了他一辈子的梦魇。

那日听到虎子的喊声的时候，张明城就立马冲了过去，在听到虎子说小姑娘被几个混混抓走了，他的心一紧，拿着跨刀就冲了过去。

他那眼神里的阴狠戾气和难看的脸色，差点把虎子吓坏了。

张明城熟悉这片山，他一路追踪，终于追上了那几个逃跑的小混混，一开始他们还不承认。

最后有一个被他砍了胳膊一刀，才哭嚎着说出小姑娘已经跳下了山崖。

那一瞬间张明城脑海里有片刻空白，她跳下了山崖？

每每这个时候，张明城都在想，若是那天，他能跟着她，看着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跳下山崖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绝望？

张明城心头疼得发紧，他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山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坟茔。

他会一辈子守在她的身边。

……

又杀了一头猪，李远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放下手里拿的刀。

肉联厂的活计远不像他想象的那么轻松，相反，很累很脏很苦。

每天睡的时间也比较短，来猪的时候最累，几百斤的大猪杀了要分捡，下水那些边角料还要处理，忙得脚不沾地。

只是他都坚持过来了，为了攒钱娶媳妇，李远山每天高兴的飞起。

吹着口哨，李远山准备下工了，他低价买了一块很好的五花肉，决定悄悄给小兔子送过去，让她好好补补。

最好长胖点，再胖一点抱起来可舒服了。

李远山一脸痞气的笑容十分荡漾，他想她了，无时无刻不在想。

只是临走时，他听到了其他村的大叔在说什么可惜了之类的话。

啥就可惜了？

李远山吊儿郎当的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大哥的肩膀。

“老李啊？你在说啥呢？”

老李看了看他，低声道：“你们村里有个下乡的女知青，昨儿个被几个小混混欺负，跳下山崖死了！”

“什么？！”

李远山惊讶的皱起眉头，面色难看，村里的小混混都是他的手下，顶多就是嘴上花花，才不敢这样。

哪个村的小混混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听说是叫什么婉婉，很漂亮的一个知青，可惜了。”

老李说完就看到李远山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颤抖着问。

“你说她叫什么？”

老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姓陈，叫陈婉婉……”

李远山没听完就跑了，他赤红着双目，心里满是恐慌。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他才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