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汉阳演武的消息传来,安定郡内的人如听天书。
皇甫家代代人杰,这他们是清楚的。
但这一代之中,就属皇甫超逸最为平庸。
这个平庸了二十年的公子哥,忽然生猛至此,让他们忍不住怀疑:莫非马腾那帮人,在故意配合皇甫家炒作?
“我认为这是皇甫家有意为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皇甫奇出名。”
“皇甫奇此人我曾见过,长相平平无奇,不足以与我并论。”
“试想,如此平庸之人,怎可能孤身入贼窝、败王成、降北宫、破韩正、斗马超?”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朝那县城内,一家酒楼中,立着一人,摇头晃脑说书似的滔滔不绝。
“没错,那皇甫公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多少尺寸我都一清二楚,绝不是这样的人物。”
“可是……马腾那帮人是反贼,能帮皇甫家的人吹捧他吗?”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反贼,越要和皇甫家交好~这里面水可深着呢!”
“吹得太过了,也就外人会信,咱们本地人心里门清。”
如此言论,引得赞同之声一片,只有一人起身:“我不赞同,我见过皇甫公子,比你长得帅多了。”
说话的人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是在质疑我的颜值吗!?”
满堂哄闹。
莫说是外人,就连皇甫奇的亲爹皇甫征,对于不断传来的消息都保持质疑态度。
张绣的厉害他领教过、麴义死士的大名他也听说过。
兵斗能赢他理解,但要说武斗胜了马超,就是打死皇甫征也不信!
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他能不清楚?
“或许是公子手段超凡,真拿下了马腾女儿,使对方配合他编出这么一段话来?”刘清推断道。
皇甫征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看不出来,这混小子,倒是将马腾女儿吃得死死的?”
刘清立即奉上马屁:“公子人中之龙,哪家姑娘不神魂颠倒?孝真公,我家也有个姑娘……”
“你那姑娘不是前些年嫁过人,已经守寡吗?”
“嫁过人的更体贴人嘛……”
“你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下了酒楼。
角落里,两道人影掀起了头上的斗笠。
“皇甫家的人也不知道?这牛到底是谁吹出来的?”一个明显随从模样的人说道。
“不是吹的,是事实。”梁兴眯着眼睛道。
他的随从吓了一跳,人都结巴了:“这……这怎么可能!”
“韩将军那边来的消息,还能错得了么?”梁兴哼了一声:“别废话,赶紧把信承到皇甫家去,邀他来我庄上坐坐。”
随从不解:“皇甫超逸如此了得,我们还要对皇甫家下手?”
“了得又如何?了地就能活吗?”
梁兴面露不屑之色:“这小子一身本事藏了这么多年,为了个娘们跑去了汉阳,真是蠢到家了。”
“他再能打,手底下拢共才多少人?还想活着走出汉阳?呵,天真!”
“你放心吧,他回不来了。”
“早点拿下皇甫家,等韩将军打来直接举郡投诚,这笔大功就是我的!”
梁兴用力将拳头一攥,脸上写满了兴奋。
杨秋死了,这桩好事才落到他头上。
如此说来,自己还得好好感谢皇甫奇那小子呢!
皇甫征刚到家不久,就接到了梁兴的请帖。
“嘿,此人终于是冒头了!”
皇甫征当即应诺。
安定八城,梁兴的地盘在朝那旁的鸟氏县。
其人是该地有名的豪侠,在拿下杨秋后,皇甫征暗中开始拉拢安定郡内各方势力。
梁兴此人,在当地影响很大,但态度暧昧,一直持骑墙态度。
如今看来,此人是听到自己儿子的威名后,屈服了?
“看来公子在汉阳闯出的名声,倒是将此人震住了。”刘清道。
“不错,这小子忽悠老子不行,忽悠别人尚可!”
皇甫征哈哈大笑,手一挥:“来人,备马,去鸟氏县!”
“喏!”
鸟氏县,位于朝那西北,是汉阳郡进入安定郡内的第一座县城。
此地西接薄落谷,一旦叛军从汉阳出发入侵安定,此地便成了前线要城。
皇甫征落夜时赶到,梁兴备好了晚宴。
几杯酒水之后,面色通红的梁兴开门见山:“公子在汉阳闯下的赫赫威名,如雷震耳。”
“孝真公近来在安定的动作,我也知道一二。”
“不瞒孝真公说,皇甫家家大业大,我也有依附之心。”
“只是我想知道,我若依附皇甫家,能拿到什么好处?”
皇甫征和刘清对视一眼,很满意地笑了。
明明白白的要价,这是最好的谈判态度了。
于是,他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既然孝真公让我开价,那我就斗胆直说了。”梁兴呵呵笑了一声:“我想要——安定郡太守,如何?”
啪!
这话一出,皇甫征激动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你在说笑!?”
汉人以郡为国,以郡君称呼郡守,可见郡守地位之高、权责之重。
【注:根据东汉官制,最高品为万石、接着是中两千石、而后是两千石……郡守为两千石,是第三品级官员,真正的封疆大吏;刺史为六百石,权高位低不常置;州牧管辖郡守,但级别和郡守相同,都是两千石】
须知皇甫家族如此显赫,也就一个皇甫嵩位列中两千石,皇甫规当年也就是个两千石。
你梁兴一个布衣粗胚,上来就要一步两千石,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不。”梁兴一脸认真地摇头:“孝真公是开不起这个价么?”
皇甫征不禁冷笑:“你这个价格,只怕没有人开得起!”
哪怕是当朝天子,也不可能开口许布衣为两千石,那必然是群臣激愤,沦为笑柄。
“你开不起,有人开得起!”
“谁!?”刘清下意识问道。
“韩将军父子。”梁兴图穷匕见:“他告诉我,只要拿下皇甫家,策应他们夺取安定全郡。日后的安定郡,就是我说了算。”
“你要从反贼!?”刘清脸色一变,接着喝道:“你不怕超逸公子回来找你算账吗!?”
皇甫征早已把剑起身,闻言狠狠瞪了自己搭档一眼:都这时候了,还指望着能用那小子镇住对方?
“哈哈哈!”
梁兴听了大笑不止:
“皇甫超逸?”
“他确实本事了得,但那也得他有命回来才行!”
皇甫征一惊:“你什么意思?”
“皇甫孝真,用不了几日,你就能听到你儿子的死讯了。”
梁兴咧嘴直笑,大手一挥。
厅堂内外,人马鱼贯而入,将皇甫征、刘清和一并护卫团团围住:
“不要反抗,否则我无法确保你们父子谁先上路!”
完了!
皇甫征二人心头猛颤。
“大事不好!”
就在这时,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面目慌张。
梁兴怒喝一声:“什么事!慢慢说!还能天塌了不成?”
“有……有人把……把咱们庄子围了!”来人结结巴巴说道。
梁兴大怒:“谁他娘的这么大的狗胆,他不知道鸟氏是谁的地盘吗?!”
“我,皇甫超逸!”
大门开处,但见一人高声应答。
其人着甲跨马,左右皆是带甲骑兵,纵马直入庄院。
左右张绣、庞德,一条枪、一口刀,见着拦路的就杀。
杀人随心所欲,挥手之间,满院无一合之敌。
骑士们或弯弓、或挥刀,队形严整、铁甲交光,砍人如切菜。
顷刻之间,从门口一路犁庭而入,身后堆砌着尸体和残肢。
梁兴豢养的打手们,毫无还手之力,在哀嚎、惊叫中不断溃退!
皇甫奇扯住缰绳,傲视屋内:“正要借问阁下,这鸟氏县是谁的地盘?”
梁兴大喝一声:“……当然是皇甫公子的地盘!”
说完这句,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脸严肃道:
“属下听说公子威名,早有归顺之心,又恐公子嫌弃,才特意出此下策,还请公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