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数百精锐骑士,跌落陷马坑中。
董卓在后方看到,都是一阵心痛:这些都是他多年积攒的精锐啊!
借助这个机会,叛军中涌出一片人马俱装的骑士,大吼着对冲过来。
显然,这是王国宋建的精锐所在!
两人心知汉军兵精而少,最好的打法是在外围设置弱兵,先将人吸引进来,再凭借人数优势多面施压,从而击垮!
心痛之后,董卓却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关注自己的部队。
他转头向北面,遥望张温所在的战场。
叛军方面,王国宋建也觉察到作为主帅的张温竟然在侧翼进攻。
“要是能吞下张温就好了,他可是朝廷主帅!”
“可惜,这厮在侧翼,正面有董卓拦着……”王国遗憾摇头,但还是道:“张温虽是士人,但带兵有一手,你亲自去防他吧!”
“好!”
宋建亲临指挥之后,张温军也彻底一头扎入了战局之中。
李儒眼睛一缩:“岳父,可以了。”
董卓阴冷一笑,当即下令:“传令,后军有序后撤,弓弩手在两侧补位策应,精骑断后,全军向东北方向,退到张温身后!”
“是!”
在叛军反扑开始时,董卓负责的主攻面忽然泄劲!
且,迅速后退!
王国直接愣住了:难道董卓在耍诈?!
他当即下令:“骑射军当先,不要追得太深,提防有诈!”
王国的顾忌,使董卓的后撤更加顺利。
所部迅速和王国拉开距离,开始大面积脱战。
王国这才反应过来:董卓是真的在退!
“哈哈哈!还有这样的好事!”
王国忍不住大笑,剑朝北面一指:“不要管董卓,吃下北边的张温!”
“是!”
原本,只负责侧翼策应的张温,压力陡增!
敌人数量翻倍上涨!
张温惊怒交加:“董卓在做什么!?”
周慎急惶惶跑来:“伯慎公,大事不好,董卓部脱战撤军了!”
“什么!?”
张温浑身一震,差点晕了过去。
临阵改令撤军,出卖主帅……这是砍头夷三族的大罪,他怎么敢得啊!?
“传……传令董卓,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命令彼部立即向前。”
“敢有违令者,以节斩之!”
张温试图挣扎。
然而,董卓已经退了,岂是能被他吓回来的?
眼看着董卓越走越远,王国的部队从中路转而向北,蜂拥压向张温。
张温后军见主力撤了,便也跟着跑了起来,部队瞬间失去了进攻之力……
“董卓恶贼!”张温面色发白,颤抖地握着佩剑:“此贼焉敢如此,焉敢如此啊!”
“不曾想,真让皇甫奇说中了。”周慎叹道。
“皇甫奇!?”
张温猛然惊醒,接着重叹一声:“悔不用其言,此子当真是万分聪明之人啊。”
事未发,他便推断董卓要卖自己。八壹中文網
并且,早早将兵马移动到南侧。
等到董卓卖了自己,他也是安全的。
要怪罪他无情么?
张温倒没有那般不讲道理,皇甫奇已劝过自己了——更何况,他就五千人,待在这里,也只能被董卓打包和张温一块卖给王国。
进攻无力,张温周慎只能尝试向后方突围。
然而,沿河的破碎地形,使他们的撤退速度极为缓慢。
没多久,王国的骑兵从中路而发,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不要管后军了,杀了张温!”
“哈哈哈!”
王国激动大笑。
张温镇压西凉,挫败北宫伯玉,威名震世。
成功斩杀张温,势必让王国威望攀升到一个顶点。
西凉叛军首领这个位置,将实至名归!
便是强如韩遂、马腾,在他面前,也要低上一头!
无奈之下,张温只能率部靠向河水。
生存范围,被叛军不断压缩,岌岌可危。
“差不多了!”
董卓止住了退势。
他不但要送掉张温,还要发挥他的剩余价值。
趁王国、宋建全力向北围杀张温的时候,他竟再次出击!
兵马去而复返,沿着王国南侧展开,从而使战场形成了三层态势:
第一层,张温部被逼到沿河一线;
第二层,王国、宋建部对其展开包抄;
第三层,董卓将兵摆开,在最外围阻拦叛军!
“董卓回来了!?”
周慎挥刀砍翻两个叛军,鲜血喷得他满脸都是。
箭伤复发,使他不得不退回战阵之中,带着错愕看着南边。
董卓回来,难道要玩个黄雀在后,救自己等人出去?
很快,希望落空。
董卓部只是在集结组成队形,却并不急着下手进攻叛军。
主帅被围,按照常理来说,全军上下都应该奋不顾身来救。
这完全不正常!
指挥战场的王国脸都要笑烂了:“董卓和张温不和,倒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这时,有人来问:“主公,需要再抽调兵力防备董卓吗?南侧也有一路兵马,是皇甫奇部,约有五千人上下。”
“皇甫奇!”
听到这个名字,王国眼中杀意一闪。
但,他还是很快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冷哼一声:“先让他多活一会儿,不要管其他人,先杀张温!”
“牛辅!”
董卓两手扶着腰带,镇定地唤来自家女婿。
“在!”
“立刻带上张济叔侄,领骑兵五千,绕过王国,直取长安城!”
“是!”
牛辅领命,飞马而去。
包围圈中——
“董卓在等什么!?”周慎愤怒咆哮。
“他在等我死。”
一声平静的叹息,在他身后响起。
周慎僵硬地转过头去:“伯……伯慎公。”
张温,这位大汉朝的功勋之臣,能文能武的士人,此刻满脸落寞之色。
“想我自诩通文武、晓兵事,到头来,竟不如一少年透彻,小觑了虎狼歹毒之心。”
“说到底,终是我过于自负,又过于天真了。”
落寞之中,带着几许伤感,还有对往昔的怀念。
铿——
感叹声,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哀鸣。
“皇甫超逸是对的,董卓是要我死的。”
“我若不死,他是不会出手的,这两万将士只怕都要死在潏水河畔。”
“我死之后,将我人头抛给王国。”
“董卓见了,自然会发兵来救。”
“将军!张公!”周慎热泪洒落,恸声阻止:“我等突围便是,焉有将抛帅首于敌,为全军乞活的道理?”
“能给将士们一条生路,为朝廷留下一点胜机,也算是我这无能之帅的最后一点用处吧!”
张温仰天一叹,横剑自刎。
“伯慎公!”
周慎向前扑去。
却是阻止不及。
一抹朱红喷洒,模糊了周慎的双眼。
砰!
尸体跌落怀中,周慎嚎啕大哭。
他接住张温的剑,几次奋力,却依旧没法割下那颗头颅。
割首,对于一个疆场武夫而言,是最为畅快的事了。
周慎的荡寇将军,正是一颗又一颗首级堆砌而成。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为切首级而痛苦。
更未想过,要亲手切下自己主帅的头颅。
抬起泪眼,所过处却是被叛军一路逼得后退的将士。
流血、惨嚎、生命的逝去。
“啊!”
周慎闭上了眼,痛吼一声,将怀中的头颅切下,奋力往外抛去,哭腔痛呼:“左将军已死!”
头颅从半空中飞过。
落入交战的双方之间。
叛军愣了愣,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奋力将人头夺了过去。
很快,那颗脑袋被他们用长枪挑起,一个接一个往王国那送去,传达着胜利喜讯:“张温已死!”
“汉左将军、故太尉、互乡侯已死,人头在此!”
“将军!”
有人冲到周慎面前,赤红着双眼,紧握着汉刀。
他想要一个解释,周慎给了他:“左将军说,只有他死,才能换我们一条活路。”
那人一怔,扭头冲入叛军之中。
“兵卒将士,却要靠主帅纳头求活,何等耻辱!?”
他悲痛咆哮,奋力挥刀,在连砍七八人后,渐渐被叛军的兵器吞没。
唯有热血泼洒,唯有性命相交,能使他心平静。
他宁愿马革裹尸,也不想借主帅的生命庇护苟活。
这于他而言,生不如死!
很快,董卓这边也听到了动静,并确认了张温之死。
他忍住笑意,满意地拔出剑来,发出悲痛的声音:“将士们,替左将军报仇,杀啊!”
轰隆隆!
坐观多时的董卓部,终于再次发动了攻击,和背河之军夹击叛军。
战场几番变化,将麴义等人,彻底看得糊涂。
“哎。”
皇甫奇突然一叹,摘下了铁盔,向着北边低头。
马云禄疑惑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伯慎公牺牲了。”皇甫奇道。
众人错愕,直接听糊涂了。
“报!”
“牛辅部向城门位置去了!”
一人赶到。
皇甫奇重新戴上了铁盔,眼中寒芒一放,槊指城门:“所有人,跟上牛辅!”
董卓精心谋划,害死张温,为的正是这长安城。
“董卓,恶与罪你来背。”
“至于好处,我替你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