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助军右校尉冯方拦截不利,敌将麴义突破河道防线,冯方被迫撤离!”
“报——”
“助军左校尉不战而降,皇甫奇统领各部,继续向雒阳进发!”
袁绍手足冰凉。
北宫似乎岌岌可危,随时会破。
但真正的缺口,始终没有出现。
而皇甫奇这口要命的刀,却距离自己的头颅越来越近。
再拖下去,搞不好北宫未破,自己却难逃人头落地……
袁绍,大势已去。
“本初,撤吧!”许攸也再无良策:“带着天子离开雒阳,去青州、去冀州安身。”
青州,目前黄巾还在撒野,当代官员无能,无力镇压。
越乱,越适合存身。
冀州,天下第一大州,即便遭受了黄巾的严重摧残,依旧实力强劲。
更重要的是,冀州这块地,有半数以上官员是袁氏故吏!
闻言,何颙惊声失色:“天子乃天下至尊,岂能轻离雒阳?”
何颙虽然也效力于袁绍和何进,但其人常年的游侠经历,让他比其他人多出一股侠义之气。
在他看来,夺权是可以的,权力落入士族手里,反而更利于天下稳定和百姓安乐。
但将天子带离雒阳这种事,不是直接促使天下分裂么?
“何伯求!”许攸怒斥:“不带离雒阳,难道要将天子置于西凉儿之手,让天下化作武夫掌中把戏么!?”
何颙无言。
逢纪又道:“开雒阳宝库,让军士带走能带的财物,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如此,既能稳定军心,又能给皇甫奇留下一个大麻烦。”
“他坐不稳局势,又能守住雒阳几日呢?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卷土重来!”
关于这一点,袁绍踌躇难断:毕竟,袁家海内士族第一家,还是要面子的。
而这种事做得太粗糙,传出去丢份。
“将士躁烈,自发所为,与你无关啊!”逢纪再次道。
袁绍眼前豁然一亮。
随即,围攻北宫的军士渐渐撤去,开始对雒阳城内进行哄抢。
北宫,危机解除!
徐晃浑身浴血,放下大斧后,人踉跄后退,背靠着一面墙坐了下去。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血气,一双眸子依旧死死盯着前方,防备敌人卷土重来。
“敌军退了?是君侯杀回来了?!”
张绣目中爆发出惊喜之色,连忙询问贾诩:“要不要冲出去反击?”
“不可!”
贾诩神色严肃,当即摇头阻止:“若是君侯回来,不需我们反击,也已大局在握。”
“若是君侯未归,轻易出击,反中敌人之计。”
宫殿之内。
一名刚换下甲胄,身上还带血的小黄门,欣喜若狂地跑进来通报:
“太后,袁本初所部已退!”
张让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何后也是惊得坐起,丰润如白蟒的左腿直接踢出,搁在了黑色宫裙包裹的右腿之上:“怎么回事!?”
“不知,宫城已岌岌可危之时,袁氏忽然撤军。”
不多时,更准确的消息传来:皇甫奇回军,西侧的凉州援军距离雒阳已不足二十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
立在殿中,满脸鼻涕和眼泪的张让愣神许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
许久,笑声方止。
他复跪下,向何后磕头不止:“卫将军回军,北宫得存,太后洪福齐天!”
何后脸上,忧色退去。
缓缓眯起的凤目,瞥了一眼搁在身旁的印绶,凤袖一挥:“你去办吧。”
张让会意,接印行礼:“喏!”
雒阳城中,亦出现滑稽一幕——百官在聚拢开会,还有兵马在继续哄抢。
在确认皇甫奇回来,并且袁绍的前驱部队已撤离雒阳城内后。
原本避难家中的公卿百官走了出来。
袁军将士意在哄抢,也顾不上皇甫嵩、卢植等人。
所以,这些统兵的大臣,竟也先后脱困,和众人汇合议事。
皇甫嵩姗姗来迟时,杨彪向他迎来,拱手道:“天下事,将来皆系于太尉一家。”
汇聚百官,皆以目视之,随即齐齐行礼。
皇甫嵩惊惶失色:“诸位这是何意!?”
杨彪叹了一口气:“太尉,局势已经混乱到了这一步,我等也没有客套和委婉的必要了。”
“近数十年来,外戚、内宦争斗不休。”
“然如今日这般,兴兵击两宫、士族劫天子之事,从未有过!”
“如今袁氏事败,劫帝而走,令侄南归,将以兵武掌朝。”
“雒阳、中枢、内朝皆入其一人掌中,此事从未有过。”
“百官彷徨于此,正为此而忧——我等是随袁氏逐帝而去,还是留在此奉伺太后,襄助皇甫氏,继续维持中枢呢?”
皇甫嵩立马道:“袁氏作为,诸公亲眼所见!”
“所谓诛宦,不过是彼辈夺权之借口。”
“得势时把持天子矫诏,失势时抢夺宝库洗劫帝都。”
“诸位岂能再入昏暗之中!?”
“太尉所言极是。”杨彪叹了一口气:“然则,被誉为天下楷模的袁本初,手掌刀兵时尚且变得这般模样。”
“卫将军年少尚武,少有从政治国经验,他将如何,百官皆不知啊!”
对于百官而言,皇甫奇的不稳定性,甚至还要在袁绍之上!
杨彪话中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你侄儿掌权之后,到底会怎么做?
如果专干蛮横,以武治国,那咱们惹不起他,只能跑路了。
如果他能讲道理、以大局为重,那咱们就愿意留下来替他保障中枢权威。
皇甫嵩自是明白对方意思,当即亦不停留,而是让人叫来一匹快马:“诸公之心在国,皇甫必不相负!”
其人带上自己儿子,竟两骑往北直去。
作为诸臣代表的杨彪,又转过身来询问卢植:“子干公认为,这卫将军将来会如何?”
“权令智昏,我亦不知啊。”卢植无奈长叹。
“太尉先行劝告,但我等之条件,还是要劳烦卢公去与他谈谈了。”士孙瑞拱了拱手。
卢植颔首:“可。”
继皇甫嵩后,卢植又匆匆上路。
人心惶惶。
雒阳城内的劫掠却并未停下。
鲍信之弟鲍忠贪心不足,竟在凉州军抵达之后,依旧沉迷于宝库之中。
当他听到消息,慌忙撤离时,向东、南两边的城门已被堵上!
鲍忠慌了,知道抵抗不能,只能向凉州军中的盖勋、马腾、钟繇等人请降。
钟繇未曾答应,亦未拒绝,表示一切等皇甫奇回来再说。
“且于北面等候,君侯归来,自然发落。”他如是道。
鲍忠诚惶诚恐,只能解下兵器、头盔去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