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永浪的扁舟被神里氏族的船舰拦下。
同为稻妻之人。
永浪自然知道那盛开的椿纹,是神里家的家纹。
而紫色,又是将军御用的颜色。
能以如此颜色的描绘椿纹,来者身份不言而喻。
船上,有小厮传来呼唤声。
“敢问,来者可是沧月永浪?”
永浪道:“正是,请问有事吗?”
小厮道:“我们家主大人,请你来船舰之内一叙。”
神里家是稻妻大家。
以椿花为家纹的他们,和满山开着樱花的神樱大社。
一同被称为将军的左膀右臂。
永浪点了点头。
将船只临靠在船舰身侧。
接受了小厮的邀请,进入船舱之内。
“请~”
永浪步入房间。
入眼。
是一水纹屏风隔断。
“来了?进来坐坐吧。”
永浪不再犹豫,越过了屏风。
先见一兵甲刀架。
一柄深蓝色水纹太刀。
静谧而深远,好像一只不可测的海渊之兽。
而后是一书架。
书架空空,但有湿润的气息。
而后便是袅袅热烟。
一位宽袍长袖,衣饰简约而质料华贵之人正坐于茶台前烹茶。
绫人道:“坐。”
永浪也不作假,在对侧坐下。
“刚刚那一招叫什么名字?”绫人亲手将茶水分前后,放到了彼此身前。
永浪平静道:“斩仙。”
“原来是这一招……将军对你颇为重视呀。”绫人品着茶,悠然感叹道。
目光从永浪腰间的通行令上一闪而过。
竟然是和他一个规格的。
见永浪有点拘谨,绫人轻笑道。
“怎么样,要不要投入我的麾下,真正为将军效力?”
却是被永浪直接拒绝了。
“不,我对未来已经有了规划。”
“我打算游历七国,追寻自身的剑道。”
“不过,在稻妻需要我的那一天来临前。我可以保证我会回来的。”
永浪的态度很坚定,想也没想那个,便做出了回答。
他要走,要有游历七国。
要突破自我认知。
寻找出将军这斩仙一刀的破解之法。
而之所以,拒绝的这么肯定
是他的决定,是只效忠于将军一个人。
不为名利,只为报答将军这么多年来。
对稻妻祖辈与故土的庇佑。
这是不容更改的意志。
绫人的试探性招纳。
对他而言,是不可行的。
“可以,我看好你。”
这满是笑意的语气,与永浪所猜想的态度相反。
绫人似乎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
为他对将军的忠诚态度而满意。
永浪这才抬起了头。
认认真真的打量起这位神里家的当代家主。
不知是不是错觉。
永浪总觉得这位神里家主身上竟然透露出淡淡的死亡阴霾。
这明显是大厄将至的模样。
正当他想着。
船身之外,忽然又响起了海浪声。
只不过,这一次的海浪更为汹涌。
永浪只见绫人放下了茶杯。
坚定且不容拒绝的吩咐道:“你在这里呆着。”
“等下带着整艘船的人,返回稻妻。”
“这件事情,至关重要。”
绫人重重敲了两下桌子,不等回答。
便直接走出门去。
留下了永浪一个人不知所措的坐在茶台之前。
看着不远处的衣甲与名刀。
名刀之上,活跃着跳动的水元素力。
只看了一眼,永浪便知道这把刀品阶不凡。
至少和他手中的这把雾切之回光是一个档次的。
而更引起他注意的一点,是这把刀上的水元素力,好像更活跃一些。
就好像有了生命、更具灵性一般……
“看来深居简出的神里家主,实力不能小觑呀~”
……
乌云更厚,云层好像离海面更近了些。
船身之上。
神里绫人屏退了左右。
遥望着半空之中,悬停的,人!
眼神呆滞,痴傻。
根本看不出一点属于这般实力的神智。
只见其低语喃喃,像是要求证。
亦或是自言自语道。
“我所认为的安全地方,其实是‘祂’的权柄同样施展过的位置。”
“我……又被愚弄了?”
“我所认为的安全地方,根本就不是安全地方。”
“我的行踪,其实只是为了帮他找出棋子……”
“而我,也只是一枚被倒戈的棋子。”
塞特的模样恍若疯癫,说着一些外人所不能够理解的话。
即便是拥有着虚空万藏的绫人。
也只能够理解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一次。
他是真正被对方找上门来了。
“需要我帮忙吗?”
沧月永浪的声音从绫人的背后响起。
他可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我并不喜欢帮别人料理后事,即便你是神里家主。”
永浪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衔住了一枚草叶。
双手隐于宽袖之中,怀抱雾切。
用脖子松宽了颈间的围巾。
显然已经亮好了架势。
绫人道:“你剑法不错,但不具备可以破坏神明的力量。”
“你不该来。”
他没有阻止永浪的决定。
只是唤出了虚空万藏附着在自己的右手之上。
闪烁着缕缕金色的光辉。
永浪道:“全力以赴的战斗不是更应该使用自己最熟悉的剑吗?”
绫人回应道:“波乱月白经津正在蜕变,此刻并不是适合作战。”
波乱月白经津,应该是永浪刚才所见那把刀的名字。
至于蜕变?是那种奇怪的灵性吗?
永浪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点新的东西。
只是,天空中的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能如同神明一般,停立在天空之上?
……
“我应该在这里停下,这里是安全的地方。”
“不,我所认为安全的地方只是他想让我认为安全地方。”
“我应该离开……”
塞特此时的状态很不对。
只感觉脑海中好像有着两个认知在打架。
他分不清究竟哪一种认知,才是属于他的认知。
此刻,他头痛欲裂,眼睛布满了血丝。
模样更加狰狞。
他怀疑起了自己的存在。
他到底是为什么存在。
可他的精神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空隙。
只有那两个极端的“我认为”和“被我认为”在打架。
折磨,塞特的意识逐渐模糊。
隐约间。
他只听到了心底传来一声宛如夏日冷饮般的声音。
“你猜对了,你此刻,的确‘痴愚’了。”
“是他……是他!‘我认为’是错的!‘我认为’是错的!”塞特旁若无人的疯狂大叫起来。
他知道了其中一方意识的归属。
是若乘风!
继承了云全部记忆,陷于昏睡,手掌“痴愚”权柄的若乘风!
塞特终于排除掉了一个错误答案。
但转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迷茫。
“被我认为”是对的吗?
这会不会是拥有着与“痴愚”对立权柄的祂。
为了与如乘风博弈。
而强行插入自己脑海中的知识?
真正的“我”,又是怎么想的……
塞特不仅没有挣脱困顿。
反而又陷入死局。
最后,脸上便只剩下了痴痴然。
“是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因为,我,死了。”
塞特的眼神蓦然空洞。
当在否定了两种绝对对立的“自我存在观”以后。
塞特也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已经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他。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