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都是你母亲干的好事!”
老太太冷冷一笑,眉目间透出几分讥讽来,当初白氏先斩后奏把她的大孙女逐出族谱嫁了人,一直死死瞒着她,等她这个老婆子知道这件事时,已然来不及了。
白氏后来虽找她认了错,解释如此行事是担心得罪靖王,可她虽然年老眼花,心却不瞎,白氏可不就是借此赶走她的大孙女,好让二孙女成为唐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嫁给承王么?
如今这局势,二孙女没嫁成,反倒是大孙女成了王妃。
老太太想到这便觉得天意弄人,只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祖母息怒。”
唐诗雨也察觉到老太太言语中的不悦了,便赶紧从座位上起身,跪到老太太跟前,“当初准靖王妃也是在母亲膝下养了十五年的,也是有感情的,若不是情势所逼,母亲怎可能舍得将准靖王妃赶走,她心里也是百般不忍的!”
“母亲她身为唐家主母,理应顾及唐家周全,顾及父亲在朝堂上的前途,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唐诗雨的声音越说越多了几分哭腔,仔细一看那眸子里已经润红了。
“却不想因此伤了准靖王妃的心,伤了多年的母女情谊。”
唐锦瑟坐在一旁喝着茶,无意中对视上唐诗雨那双湿透了的眸子,又瞧见秀眉微颦,还有那樱桃小嘴努着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可唐锦瑟又不是圣母,心里暗暗骂了句:做作,矫情!
老太太瞧见唐诗雨这模样,心里又软了几分,唐锦瑟和唐诗雨都是她的孙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怎好偏颇了谁。
老太太招手让于嬷嬷去把唐诗雨扶起来,淡淡叹了口气,“好了,别一口一个准靖王妃的,阿锦身上流着的依然是唐家的血,也是你姐姐!”
“我瞧着过几日让族中几位长老主事,让阿锦认祖归宗回唐家来。”老太太说完,还看了一眼唐锦瑟道,“你意下如何呀?”
这话一出,不仅唐锦瑟人傻了,就连旁边的唐诗雨都是一副愣住的模样。
祖母要她回唐家?她知道祖母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是担心她嫁去靖王府后,没有娘家给她撑腰,怕靖王欺负了她。
可是仔细想想沈屹坤那性子,他既敢毫无避讳的在唐府杀鸡儆猴,又怎会是畏惧唐家的人?
只怕这个撑腰的娘家,对沈屹坤来说,有和没有并无两样。
可是这是祖母为护她周全想出来的办法,她又不能直接拒了去。
唐锦瑟敛了眉目间的笑意,换上一副愁苦的模样,“祖母所言的是,可是这认祖归宗若只让锦瑟一人独享,未免叫我心里不安。”
“当年白氏不顾一切将胞弟扔入江中,至今生死不明,若要认祖归宗,那也得找到弟弟才行。否则,锦瑟怎么能认一个杀弟之人为母亲?”
唐锦瑟说得很明白了,白氏造的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一笔勾销的。
唐诗雨一听此话,心里不禁怒火中烧,唐锦瑟想把弟弟找回,这不明摆着就是要找回那家伙来做唐家嫡长子,来抢掉她弟弟唐显的家业吗?
这唐锦瑟的算盘,打得未免太过精妙了些。
“是,乾儿的事,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便会加派人手去寻他,只怕,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有结果的事。”老太太叹了口气,唐乾是她的长孙,这么多年还未寻到,一直是她的心结。
“准王妃放心,祖母都这么说了,相信唐乾哥哥不日便会被寻到,我也会多派人手去寻,早日让唐乾哥哥认祖归宗,不知这样做,是否让你心里对唐家的怨念少一些?”
唐诗雨笑看着唐锦瑟,那乖巧的模样,和往日里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唐锦瑟淡淡道,“哪里会是什么怨念,只不过是二姑娘没有体会过手足分离的感觉。”
唐锦瑟觉得真是新奇,这可不像唐诗雨平日里的性子,换作平日,唐诗雨早就跳脚了,哪还会顺着她的台阶下,莫不是唐诗雨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老太太摆摆手,“好了,我也乏了,若无别的事,你们便去别处逛逛吧。”
唐锦瑟和唐诗雨双双起身行礼,走出寿香堂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倒是唐诗雨先打开了话匣子。
“大姐姐!先前是诗雨不懂事,对大姐姐多有得罪,还望大姐姐看在祖母的份儿上,莫要同诗雨计较。”
唐锦瑟觉得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昨日害你的人,今日竟舔着个脸来让你大人有大量。
“少来。”唐锦瑟冷哼一声,“若是想干那种面和心不和、两面三刀的事,我劝你还是省了吧,你不嫌累我还觉得累呢,与其日日跟你赔笑脸,我倒是觉得现在更好。”
“毕竟,我懒得跟你演什么姊妹情深的戏码。”唐锦瑟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她是真的懒得去演,她要找七件香具,还要找弟弟,又要耗费心力来防止沈屹坤登基。
如今她已分身乏术,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功夫分给唐诗雨。
直接被拒绝了的唐诗雨面上直接挂不住,她还想着唐锦瑟虽然会在嘴上不饶人,但起码会给她三分薄面,可哪曾想,唐锦瑟居然会这么对她。
“你莫要忘了,日后你回了唐府,荣辱与共那是迟早的事,我们日子不痛快,你也别想好过。”
唐锦瑟笑了笑,轻描淡写道,“逼着我离开唐家的是你们,如今求我回来的也是你们,我寻思着你们母女再怎么狂妄,也该有个限度,怎么?还仗着承王能给你撑腰呢?”
“如今你和承王名不正言不顺,三日后苏家小姐一过门,那便是正儿八经的承王妃了,你与其在我这说大话,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爬到承王的榻上去,毕竟,承王若娶了你,你怎么着也能唤我一声四皇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见了我只能说一句‘民女给靖王妃请安’。”
这话一针见血,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让唐诗雨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唐锦瑟说得句句在理,若真论起尊卑,她在唐锦瑟面前什么也算不得。
唐锦瑟说这话除了想让唐诗雨不爽,还有另一个目的,若是唐诗雨真的被她激怒了,使了手段把苏婉衿从承王妃的位子上拉下来,那么承王将会失去苏慕将军的助力,日后她对付承王也就更容易些。
唐锦瑟说完就带着刘妈离开了唐府,而唐诗雨也是一刻也不敢多耽搁就往蕊香院赶。
此时白氏正卧在榻上喝着药,唐诗雨见了从婢女手中接过药碗,一边亲自喂药,一边同白氏说了唐锦瑟要寻胞弟认祖归宗的事。
这话可把白氏气得够呛,一口药直接喷到被褥上,唐诗雨急得赶紧帮白氏顺了顺胸口,“母亲,担心自己的身子,大夫说了,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动怒。”
白氏气得捶了一下床榻,“我怎能不急?那贱人这是要从你弟弟手里抢走唐家的家产啊!”
她苦心经营了数十年,为的就是自己这双儿女的前途。
当初老太太非要把唐锦瑟养在府里,她不敢违拗,便想着唐锦瑟是个小姑娘不足以畏惧,一直以来就把唐锦瑟往废柴的方向培养,性子越来越怂,办事能力也差得不行。
眼看唐锦瑟时成不了气候的包子,她怎会想到这短短几十日,对方的性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但搅黄了她的诗雨的婚事,现下连她的显儿的前途,这贱人也要插手!
“母亲莫急,唐锦瑟说是寻找唐乾,可是那唐乾又是好找到的?说不定早就溺死了也未可知呢,况且,当初他们姐弟分离时尚在襁褓,她又怎么知道这唐乾长什么样子?”
唐诗雨淡淡说着,这话说得白氏眸光一亮,“你是说……?”
唐诗雨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她要找弟弟,我们给她一个就是了!”
白氏忽地一拍手叫好,“是啊!我的诗雨真聪明!苏凉早就死了,没人见过唐乾,那贱人如何分得清真假呢?”
白氏和唐诗雨会心一笑,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云绕,云绕领了命便出门办此事了。
而出了唐府在街上闲逛的唐诗雨和刘妈两人,正巧在街上碰到云香缭绕堂的伙计来寻唐锦瑟。
那伙计偷偷摸摸塞给唐锦瑟一个香囊便赶紧离开了。
隔着香囊,她都已经闻到了里面馥郁金桂的香气。
不得不说,阮知夏的业务能力就是强,这才不过一日,她就把跟香石气味一致的香粉调好了。
“把此物拿给问荆,让他快些准备我让他办的事。”唐锦瑟把此物扔给了刘妈,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