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瞬间沉凝到了极致。
唐锦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丽妃，“怎么会？”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不跟丽妃正面起冲突，丽妃就治不了她的罪。
丽妃的眼神笑里藏刀，明面上瞧着两人和和气气，实则底下早已暗流涌动。
沈屹坤自小在深宫长大，怎么会看不透这其中的东西？
于是他开口说了句最中肯的话：
“换作是母妃在现场，母妃又当如何行事呢？”
丽妃对于沈屹坤没有什么防备心理，想也没想就开口：
“自然是把那不尊不敬的狗奴才教……”训一顿。
丽妃出生于将门之家，向来直言快语，性子也直率，有什么便直接怼，看不顺眼就打人。
弯弯绕绕那套她从来做不来。
可她这话才出，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自己儿子套路了。
丽妃不可置信望向自己的儿子，捕捉到他漫不经心垂眸品茶的瞬间，那一闪而过的勾唇浅笑。
笑里满是得逞。
他是故意的！
唐锦瑟含笑着摇摇头，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茶。
她亦是察觉到了沈屹坤的用心，不得不说这家伙真是手段高，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化解了一场即将来临的婆媳大战。
崔玉瑶把眼前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瞧着沈屹坤和唐锦瑟一唱一和的，心里也跟着波澜了几分。
她在家里时，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同心同力的，父亲虽不善言辞，却时时刻刻维护着母亲。
丽妃意识到自己被儿子摆了一道，顿时恼羞成怒，连连称着乏了累了要歇息了，让沈屹坤带着他的媳妇赶紧走。
瞧着自己儿子走远了，丽妃才气得摔了一盏茶碗。
“本宫是他母妃！他这没良心的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她先前就想着当了婆母定要拿出婆母的款来，可这混小子竟然当众拆她的台！
“本宫身为婆母连自己的儿媳妇都说不得吗！”
昔若姑姑立在一旁左右为难，“靖王是孝顺的，方才那么说定是无心的！”
丽妃嗤鼻一笑，无心？
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知道是不是无心？
那混小子就是故意的！
……
沈屹坤刚迈出她母妃的钟粹宫就听见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这清脆的声音不止他听见，连唐锦瑟和崔玉瑶都听见了。
两个姑娘心照不宣地回头望了望钟粹宫，接着就听沈屹坤淡然道：
“母妃素来性子烈，我若不在你少往宫里走。”
这话虽没提名道姓，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在跟唐锦瑟说。
唐锦瑟没应声，倒是自顾走在后头。
先前她一直觉得沈屹坤的心狠手辣是被丽妃遗传到了，如今一看，也不尽然。
丽妃直来直去惯了，倒是沈屹坤的那内敛的性子和缜密的心思顿时不像丽妃带出来的。
“本王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沈屹坤莫名步子一顿，转身之时就瞧见唐锦瑟那丫头垂着个脑袋一股脑儿的往他胸膛上撞。
唐锦瑟“哎哟”一声捂着脑门，抬头之间就瞧见沈屹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立在她跟前。
“你在发呆？”沈屹坤沉了沉眸子。
瞧她这模样，铁定没听见他方才讲的那些话，难怪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这丫头却一丝回应也没有。
唐锦瑟摇摇头，“没有，王爷说的我都听着呢。”
哪知沈屹坤这狐狸眯了眯眸子，“那好，你来复述一遍。”
唐锦瑟支支吾吾道，“王爷让我没事少来宫里转悠。”
“还有呢？”
唐锦瑟摸了摸鼻子，还有吗？
沈屹坤瞧着她这反应，就知道她方才在开小差。
他嘴角冷冷一勾，眼神淡漠，“王妃好得很，本王说什么你都当耳旁风。”
唐锦瑟顿时有口难辩，正是踌躇之时，崔玉瑶软软地开了口，
“王妃，王爷说丽妃娘娘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是怕娘娘在不了解王妃的性情的情况下记恨今日之事，王爷想挑个娘娘喜欢的物件借王妃的名义送去。”
唐锦瑟感激涕零，这崔玉瑶可真像极了课代表。
她点点头，“王爷有心了，我都听王爷的。”
唐锦瑟心里不禁咋舌，这沈屹坤除了是反派、手段狠厉外没有别的缺点，先前竟还没瞧出来他挺会打理婆媳关系的，这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男德楷模啊！
可沈屹坤的眼神中却透着冰冷，“本王思来想去，这东西还是让王妃自己做方可更显诚意。”
亏他刚才还那么为她着想，她居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唐锦瑟愣了愣，“做什么？”
沈屹坤笑道，“王妃不是会制香吗？应当很容易吧。”
她点点头，的确不难，她现在去点宫道上的水潭子都能点出一潭香水来。
“那本王明日去王妃那取，哦对了，母妃不喜欢太甜太腻的香，也不喜欢太清冷寡淡的，更不喜欢浓郁或者烂大街的。”
唐锦瑟：“……”
好家伙，这香味的种类算是被他沈屹坤全部理过一遍了啊。
她真想问候他几句。
他没事儿吧？
没事就去吃溜溜梅，来折腾她做什么？
唐锦瑟眉头挑了挑，“明日？王爷当我是神仙能凭空变出来吗？”
沈屹坤淡笑，他可都还记着她之前醉酒说过的话呢，点香。
他试探道，“王妃制香能力得苏夫人真传，自然胜于常人。”
唐锦瑟：“……”
她真想给他几个大比兜！
什么狗屁真传，原主母亲刚生下原主就撒手人寰了，难不成苏夫人还能托梦教学啊？！
她脸色一冷，“不成，既然是给娘娘的，那自然要仔细些，王爷五日后再来取。”
沈屹坤挑了挑眉，口头上也没再追击，五日就五日。
崔玉瑶瞧着沈屹坤和唐锦瑟的相处方式，内心里狠狠感叹：
王爷和王妃当真是绝配啊！连斗嘴都这么有夫妻感！
他们三人回了靖王府后，唐锦瑟就马不停蹄直接往云香缭绕堂去了。
阮知夏一见到唐锦瑟，方要行礼，唐锦瑟直接扶住了她：
“时间紧急，你这有没有除了太甜太腻、太清冷寡淡、浓郁或者烂大街的香？”
她想不出来可以抄作业呀！阮知夏不就是制香界的学霸吗！
阮知夏：“……”
阮知夏清了清嗓子，“靖王妃这是觉得阮某这里的香太过烂大街吗？”
唐锦瑟连忙摆手，方要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忽的就听见堂外大街上传来一个老妇摔倒地上连连喊疼的声音。
她站起身准备出去扶时，就瞧见有一个身着栗色的女子把那个老妇扶了起来。
女子抬头之间，唐锦瑟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怎么可能？
卫霜霜怎么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