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卫国,离婚!阿兰跟我走,阮甜留给你。”
盛夏七月,空气燥热。
老城区破旧的筒子楼内,老旧的风扇吱呀作响,吹的人心烦意乱,阮家夫妇多年的矛盾爆发了。
刘萍手中牵着一身牌子的阮兰准备离开,欠了一屁股赌债的阮卫国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抽烟,半晌,才道:“离婚也行,兰兰留给我。”
一身地摊货的阮甜坐在一旁,老土的短发遮盖住眼帘,令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刘萍冷笑了声,直接拉着阮兰离开了,门被重重摔上。
阮甜浅茶色的瞳孔微动,仿佛大梦初醒。
她不是死了么……
再次睁眼,居然回到了十八岁,依稀记得这年夏天,刚高考完没多久,刘萍和阮卫国离婚了,没人要她。
理由很简单,她不是刘萍的亲生女儿。
刘萍以前在大户家做保姆时,偷换了孩子,把自己孩子换去做千金小姐,把她带了回来。
可那女人没有半分愧疚,将她当牲口一般养大,林家脏活儿累活儿都留给她,任由阮兰在学校内带人霸凌她,恨不得压榨干她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离异后,阮卫国给她退了学,送去酒店打工,阮甜曾以为她的人生一眼望到了头,直到那户简姓人家因为手术需要骨髓找了来。
阮甜本以为,她会得到原本家庭的疼爱和弥补。
却不想,无论是简家还是阮家,以及身边所有人,都喜欢简兮兮,那个和她交换了人生的女孩儿。
简兮兮是小仙女,简兮兮名牌大学毕业,简兮兮人美心善,这些话阮甜耳朵听出了茧!
她用了十多年时间改变自己,简兮兮会的,不会的,她都不要命的去学,最后累出了一身病,好在小有所成,期间还认识了心爱的男友。
那个男人温和,睿智,阮甜爱他到了骨子里。
可就是那个男人,给她喝的东西里下了药,将她送给了一个脏兮兮的老男人,那晚,简兮兮也来了,她仍旧那么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仿佛俯瞰蝼蚁一般。
而她视若珍宝的男友,在一旁满脸谄媚的讨好的简兮兮,在她惊恐求饶的声音中,二人抱在一起,冷笑着拿出了手机准备拍视频。
简兮兮冷笑道:“阮甜,你就是阴沟里的蛆虫,活的可怜又可悲,还妄想翻身?做梦去吧!”
那是阮甜在世上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男人,从二十七楼一跃而下,血肉模糊。
死不瞑目的阮甜变成了一只阿飘,亲眼看见那对狗男女终成眷属,看见了她的亲生父母提起她死时的不屑一顾。
直到,那个叫江淮的男人出现,那个权势滔天,黑白两道通吃的男人,动一动指头便能覆灭整个简家的存在,居然亲手带人安葬了卑微的她。
阮甜飘在半空中,看着站在自己墓前的江淮,满心不解,她和江淮仅有的交集,二人曾念同一所高中。
江淮是众星捧月的人物,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触碰到的存在,怎么会……
从思绪中抽离,阮甜没理一旁骂骂咧咧的阮卫国,起身回了房间。
狭小,破败,挥之不去的霉味,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一旁的立镜中映照出的,老土,瘦弱的女孩儿,是她。
阮甜轻笑了声,浅色的瞳孔仿佛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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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甜用一下午时间将房间收拾干净,窗外天色渐晚。
阮甜肚子饿了,正准备出去做点吃的,跑了老婆的阮卫国将平日里喝酒打牌的狐朋狗友叫了来,客厅内传来冲鼻的烟酒味儿。
阮甜微微蹙眉,拉开抽屉,里面有几百块钱,是她昔日做暑假工,偷偷留下的一点钱。
阮甜翻窗出了门,在面馆吃了碗面条后,不想回家,漫无目的的在街边走着。
路过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和嘤嘤啜泣声,阮甜一愣。
一个一身红裙,身材火爆的少女正蹲在墙角哭,少女波涛汹涌的怀中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像是刚打架斗殴过,脸侧埋在红衣女子颈间,漏出刀削般锋利的下颚线,黑色长裤裹着的一双腿又直又长。
阮甜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可那一身行头,少说万把块。
一旁停了辆极炫酷的机车,限量款杜卡迪,近百万的机车,这配置不像普通不良少年,大概是哪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被人揍了。
阮甜不想管闲事,抬脚准备离开,少年转过了头,缓缓睁开了眼。
只一眼,阮甜僵在了原地。
少年黑发黑瞳,路灯昏暗的光洒在他面上,他生得一副寡情的模样,看起来年纪不大,浑身上下却透着浓浓的雄性侵略的气息,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一般。
最重要的是,这不良少年和江淮生的一模一样。
记忆中那双优雅高贵,看向她时透着几分怜悯的黑眸,同眼前阴郁野性,又充满了戾气的目光重叠在一起,时光交替,阮甜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