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无言,许久后,蓝桉率先打破了沉默。
“挺吃惊的吧?”
“还好。”阮甜如实答道,对于这个女人是蓝桉的亲娘,她其实在那晚和江淮在秘密基地撞见这个疯子时,便猜到了。
“你怎么不将她送精神病院去?”
“她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病,说什么都不肯去,而且这几年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半年不会发作一次。”
见蓝桉脸色有些难看,阮甜想了想,还是劝道:“这种事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刚才那些人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
“我从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说。”
我在乎的,是你……
后半句话蓝桉没说,心底的自卑不受控制的涌出,他不想让自己显得更卑微:“你晚上没吃饱吧,我去做点吃的。”
比起蓝桉的家庭,蓝桉会做饭更令阮甜吃惊。
蓝桉动作很快,蒸了一小锅米饭,炒了一荤一素两道菜:“我厨艺一般,你将就吃点吧。”
“没关系的。”阮甜和蓝桉吃饭时,忍不住问道:“对了,你父亲呢?”
“死了。”蓝桉回答的轻描淡写:“倒是给我们母子留下不少钱。”
“那你们母子怎么不换个地方?”
并非她戴有色眼镜看人,这里的人素质整体水平貌似不太高,和筒子楼那些流氓混混不同,这里的人和场所,无一不透露着糜烂的气息,阮甜只是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便浑身不舒服。
原本她觉得蓝桉性格乖张暴戾,自甘堕落,现在突然都能理解了,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活泼阳光积极向上。
人的性格受成长环境影响太大了,就像上辈子的她,自卑懦弱,心底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的无能,可性格上的残缺,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她用了十几年才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被逼着改变的。
蓝桉嗤了声:“我妈是做什么的,你不难猜到吧?”
阮甜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孩,闻言点了点头。
“我妈死性难改,我要搬家她不同意,用她的话说,有钱赚又有男人换,世上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去?换个地方也一样,她是母鸡,我是鸡蛋,去到哪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话蓝桉很少和人说,抱怨太矫情,可眼前这个女孩,总是令他不自觉想敞开心扉。
阮甜听的直蹙眉:“你妈什么样和你没关系,人的出生自己没法做主,可自己的人生可以做主。”
“你,不会觉得我出身很低贱?”
“不会啊,很多人都喜欢开在阳光下的花,厌恶阴沟里的杂草,可我更佩服不见天日还能野蛮生长的野草,毕竟将那些娇花扔到阴沟里,可能一天就死了。”
阮甜说着,眸中浮现出一抹讽刺:“他们被人悉心呵护,生活在阳光下,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蓝桉,你能面对这种生活,已经很了不起了。”
少年浑身猛地一震,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划过心间,整颗心脏仿佛泡在温水里一样熨帖。
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嘲笑讥讽的声音,仿佛他和那个女人没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有因此轻视他,还告诉他,他很了不起。
回过神,蓝桉轻笑了声,又拽又臭屁:“老子当然知道自己了不起了,用你说?”
阮甜:“……”
呸!幼稚鬼!
“其实,你可以更了不起一点,比如,换份正经工作?”
对于蓝桉每天混吃等死的工作状态,阮甜发自内心的鄙视他。
蓝桉看了她一眼:“有又可以偷懒又赚钱的工作,我为什么要换?”
阮甜一阵个大无语住了,烂泥扶不上墙!
见她表情纠结住了,蓝桉唇畔微微上扬,沉闷的心情也好多了,眸中收敛住阴狠和渴求。
他何止要换工作,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尽管阮甜在安慰他,可他看的出,阮甜心底深处还是喜欢生活在眼光下的人,只要他彻底的成为江淮,彻彻底底的,变成另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能彻底抹掉过去的一切痕迹。
阮甜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仿佛有中二病的少年,正在下多大一盘棋。
蓝桉闭了闭眼,早晚有一天,江家是他的,她,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