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鸭绿江前,赤红的魂魄在浑黑的江水里,杀意腾腾。
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不需要原因。没有问敌人是谁。因为不需要知道。
大华国需要他们渡江,他们就再渡一次江。
哪怕鸭绿江水寒。
这些赤魂.…….都是战死的!!!
无一例外。
前面是山,我们就爬山,前面是海,我们就渡海,前面是敌人,我们就开炮!
大华国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永远战意腾腾,永远杀意盎然,永远青春年少.……
方阎此刻身后的厉鬼法相,渐渐消散。
他接下来要思考的是怎么和这么多的赤魂交流。
他们和顾青山不一样。
遗体被带回大华国的顾青山,至少知道当年那场仗他们已经打完了,因为有人接他回家。
但是这鸭绿江里的万千赤魂不知道。
在他们的意识里,那场仗还没打完,那群该死的毛子距离大夏国,只有一条江。
不拦住那些毛子,大夏国就要再陷入战火里。
大华国的土地上,就会再有某个孩子的父亲,被再次绑在木桩上。被用来当倭寇的娃娃兵,练习靶子枪法的靶子。
就会再有一群畜生,在瑟瑟发抖的村民中寻找着“花姑娘”。某个孩子的姐姐被从人群里拉出来,拖到屋子里去“孝敬”给那群畜生的军官。就算那个孩子想去拦住,他母亲也会紧紧地抓住他,捂上嘴,力气大的让他哭红了眼。
就会再有某个无辜的村落,在倭寇经过之后,全村的口粮都被搜刮干净,所有的茅草房都被烧掉。
就会再有某座城,化作人间地狱,尸横遍野……
他们就是当年的某个孩子,他们的家乡就是那当年的某个村落。
他们是从废墟里走出来的狼,那噩梦一般的过去,好不容易才被他们踩在脚下,谁敢再动华国半根汗毛,他们就跟谁搏命。
方阎那里甚至能听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甚至有一种预感。
哪怕是隔了七十年后的毛子现代化的部队在他们面前,他们依旧会冲锋。
大夏国有他们,何其有幸!!!
能和这些赤魂在一个国度,何其有幸!!!
而与此同时,陈景明此刻望着那些赤魂,他步履蹒跚的竟然向着江水里走去。
方阎想去拉住陈景明。
但是却看见那个老人转头,坚定的向他摇了摇头。
随后陈景明望着那些赤魂,声音嘶哑。
“七十二年前,我哥十八岁,应召入伍!"
“他随大军渡江,一路进入那华国北方小国的腹地!"
“二次战役的时候,有一支华国的部队向敌后猛插,去切断军隅里,敌人的逃路。当他们赶到一处山坳时,逃敌也恰恰赶到那里,眼看就要从汽车路上开过去。”
“于是,这支部队的先头连就匆匆占领了汽车路边一个很低的光光的小山岗,阻住敌人!”
“毛子为了逃命,用三十二架飞机,十多辆坦克和集团冲锋向这个连的阵地汹涌卷来。整个山顶都被打翻了。汽油弹的火焰把那个阵地烧红了。”
“但那支部队,在这烟与火的山岗上,高喊着口号,一次又一次把敌人打死在阵地前面。敌人的死尸像谷子似得在山前堆满了,血也把这山岗流红了。”
“可是毛子还是要拼死争夺,好使自己的主力不致覆灭。那场激战整整持续了八个小时,最后,华国战士们的子弹打光了。蜂拥上来的敌人,占领了山头,把他们压到山脚。”
“飞机掷下的汽油弹,把他们的身上烧着了火…….那时候,华国的战士们,仍然没有后退,他们把枪摔了,身上、帽子上冒着鸣鸣的火苗向敌人扑去,把敌人抱住,让身上的火,把要占领阵地的敌人烧死。”
“战后,这个连的阵地上,枪支完全摔碎,机枪零件扔得满山都是。”
“烈士们的尸体,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有抱住敌人腰的,有抱住敌人头的,有卡住敌人脖子,把敌人捺倒在地上的,和敌人倒在一起,烧在一起。"
“还有一个战士,他手里还紧握着一个手榴弹,弹体上沾满脑浆,和他死在一起的毛子,脑浆崩裂,涂了一地。另有一个战士,他的嘴里还衔着敌人的半块耳朵。”
“在掩埋烈士们遗体的时候,由于他们两手扣着,把敌人抱得那样紧,分都分不开,以致把有的手指都折断了。”
“这个连虽然伤亡很大,但他们却打死了三百多敌人.………
“这个连…….是蘑菇屯参军的三十八人,参入的部队,除了因为受伤,被转移到后方的两人外,其余的,从蘑菇屯出去的三十六人,都在这支连队里!"
“他们的名字是:王传金、邢二玉、胡九、顾北、王英、熊全胜、金侯、赵杰山、隋一柱、李玉安……陈春和!!”
“我说的那些,是这支部队的营长,来我家时,找到我,亲口跟我说的,他告诉我,蘑菇屯出去的男人都很英勇,是辽东的汉子。”
........
“所以.…….哥!!!"
“你听到了吗?仗打完了呀,可以回家啦!"
“你们听到了吗?仗打完了,要是想再回报华国,就从那条江里跨回来,转世再活一次……在新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