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方源被魏国使者劫持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播开来,但秦国的高层官员都或多或少的从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了这个信息。
而收到消息后,最坐不住的,当属东陵侯。
这些天,他一直被方源的问题所困扰,虽然每天都按时睡觉,可几乎都是直到凌晨才能入睡。
他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召来了商君阁的萧君泽。
东陵侯的书房中,只点着一盏的油灯。
在昏暗的灯光下,只听见东陵侯低沉的嗓音。
“萧先生应该也得知消息了吧?”
萧君泽依然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微微点头:“侯爷是在烦心方源的事?”
东陵侯叹息道。
“如果按照先生的计划进行,方源拒绝赐婚,就会受到大王的猜忌。如果接受赐婚,便要遵守外戚不得干政的制约。做不了官,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还能在大秦掀起什么风浪?
可惜天不遂人愿,谁能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个张鸿来。一下子把满盘计划全部打乱,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萧君泽见东陵侯苦恼,没有率先给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先询问东陵侯的想法。
“侯爷的心中有应对之策了吗?”
东陵侯道:“眼下方源受张鸿挟持,出逃魏国。虽说他今后多半不会在秦国现身,但留他活在世上,对我终究是个祸患。”
萧君泽点头表示认可。
“魏王愿意用河西之地换取方源,已经足以说明了对他的重视。只要方源愿意投效魏国,必定身居高位。魏国与我大秦接壤,两国之间多有摩擦,而您又和方源怀有深仇大恨。等到他在魏国站稳脚跟,您恐怕会是第一个受到他报复的人啊!”
萧君泽说的道理东陵侯都懂,他同样担心这个问题。
如今秦国精锐尽失,魏国则是兵强马壮。
如果魏国再得到方源的帮助,无异于如虎添翼。
只要给方源一定时间成长,他必定少不了一个儒家半圣的位置。
魏军这样一支虎狼之师,再配上儒家圣人,那么攻灭秦国就不再是一句空谈了。
等到魏军覆灭秦国,第一个掉脑袋的,恐怕就是他东陵侯薛松。
在死亡的威胁下,东陵侯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一咬牙,心一横,说道:
“敢问萧先生,商君阁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萧君泽笑道:“侯爷想要我们如何帮助你?”
东陵侯压低嗓音道:“我打算赶在大王找到方源前,率先将他击杀于前往魏国的途中。这件事牵扯巨大,我希望萧先生可以提供几个值得信赖的人选。”
萧君泽抬起袖子,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份竹简交到了东陵侯的手中。
“这是记载了我商君阁杰出弟子的名册,上面不止有弟子的修为,还有他们掌握的各项能力。但凡是名册上的弟子,侯爷只要看中了,随时可以差遣他们。”
紧急关头,东陵侯也不和萧君泽磨叽。
他一眼扫过名册,很快就圈出了十几个弟子的名字。
萧君泽粗略一看,东陵侯勾选的这些弟子大多掌握了定位寻人的术法。
“请萧先生将这些弟子拨给我调遣,我会让他们各领一队,率领我手下的门客截杀方源!”
“侯爷想好了事成之后如何与秦王交代吗?”
东陵侯不屑的笑道:“这还有什么好交代的。只要办事的时候手脚干净,等到方源死了,就推到沿途的山贼盗匪头上。如今大秦的东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流民土匪。”
这话说到一半,东陵侯便觉得不大对味儿。
因为大秦东部盗匪横行这件事,有一大半的责任得归到他的脑袋上。
崤山之战,打空了东部的所有兵员,以致于负责治安巡逻的甲士都不能足量派遣。
而战争带来的局势动荡,又使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其中身强力壮些的,自然也就选择了落草为寇。
东陵侯赶忙岔开话题:“我还听说萧先生与魏国的相国是故交?”
萧君泽点头道:“我二人年轻时,都曾在齐国的稷下学宫游学。虽说算不上多好的朋友,但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那就好那就好。”东陵侯自顾自的嘀咕着。
萧君泽疑惑道:“侯爷问这个做什么?”
东陵侯盯着萧君泽的脸,突然笑道:“我只是觉得,张鸿如此胆大妄为,身为异国使者居然敢在他国的土地上公然犯罪,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肯定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信心,认为这次计划绝不会失败。”
萧君泽面对东陵侯逼问似的视线,心绪丝毫不见波动。
“侯爷是在怀疑我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怀疑萧先生呢?”
东陵侯哈哈一笑,将视线挪开:“张鸿一直对魏国的相位虎视眈眈,他与当今的魏相李据可谓是水火不容,就算他有内应,也不会是先生您。
但是虽然不知道张鸿的信心是从何而来,但多做一手防备总归是好的。所以我打算以先生的名义给李据修书一封,劝他杀掉方源。这件事,萧先生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萧君泽面无表情道:“侯爷想要长久在秦国执政,而我商君阁则想在秦国光大法家的门楣。方源的死可以巩固侯爷的统治,又能削弱儒家在秦国的影响力,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侯爷的提议呢?”
“那便好,那便好啊!”
东陵侯哈哈大笑,拍着萧君泽的肩膀,亲昵的邀请他入座。
“萧先生真是我的贵人!如果没有您和商君阁的鼎力相助,我薛松又怎么会有今日?”
“正是今日富贵得来不易,所以侯爷才得倍加珍惜啊。”
萧君泽意有所指的点在东陵侯挂在墙上的地图上。
东陵侯随着他的指尖看去,萧君泽手指的落点正是位于商君阁南部的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是他的封地之一,之前商君阁就曾多次向他讨要,只不过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得忍痛割爱了。
“区区城池,何足挂齿,萧先生喜欢的话,拿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