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觉到了云翊的视线，裴初七的目光朝他看去。

两人四目相视着，仿若周围人都不存在。

看到这一幕，柳夫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连面上的和谐也维持不住了。

而庄氏，在看到云翊的神色后，脸上的笑容也慢慢落了下去。

自打六岁时，翊儿不慎落水，醒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时常独自发呆，梦里总喊着一个叫“初七”的女子。

莫非……

“我还未表明过心迹，并不知他的想法，这样贸然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恐坏了他的名声。还望夫人见谅。”

裴初七谈吐得体，落落大方，在提及心上人时也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娇羞胆怯。

庄氏收起思绪，不显山不露水：“姑娘所虑，人之常情。聊了这么久，也算有缘，还不知芳名？”

“初七。”裴初七回。

庄氏心头震动，眉头狠蹙。

果然是她！

今日恐怕不是什么无意闯入，是故意为之，追男人竟都追到柳府来了！简直是荒唐！

庄氏脸色难看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同柳夫人道别：“青禾，婚期便定在下月初八，明日我会入宫禀明今上，为两个孩子求个御笔‘贺’字。”

“那今日就不打扰你们姨侄叙旧了。”

柳夫人起身相送：“那我先替女儿谢过夫人了。”

庄氏敛起笑容，转身提步往厅外走去。

柳夫人跟在身后。

在路过裴初七时，她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等她们身影消失在前院，仿佛钉在了椅子上的云翊，终于动了。

他起身，缓步走到裴初七面前，眼底一片冷意。

“初七，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只要与柳家嫡女各归其位，便能像梦中一样嫁给他，可现在，她不仅要他同柳家退婚，还在他母亲面前露了脸，那便代表她与柳家嫡女再无归位可能。

她为何要兜这么大个圈子？

前世，云翊也时常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有那么一瞬间，裴初七还以为回到了前世，冷汗瞬间爬满了脊背。

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原来，她竟这般怕他。

回过神，裴初七笑眸对上云翊的目光：“我要做什么，先前在假山旁不是和世子说的很清楚了？这不，怕世子反悔，眼巴巴的过来想在侯夫人面前混个脸熟。”

“世子，可是生气了？”

明明她在笑着，可云翊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疏离和厌恶。

这是梦里的“初七”从不曾有过的。

云翊沉声：“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既然你想这样，那便这样。我会和柳家退婚。”

“初七，今生，我只娶你一人。”

裴初七定眸望着他，最后一句，若是让前世的“柳初七”听到，定会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

可惜，她再也不是“柳初七”了。

“我权当世子说的是真心话。”

“嗯。”

云翊应完，正巧庄氏派了丫鬟回来催他。

临走前，他还扭过头，深深看了裴初七一眼。

云翊离开后，裴初七又在厅内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起身离开。

……

回府的马车上。

尽管裴红英没说话，脸色也很平静，但裴初七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她在不高兴。

犹豫片刻，她还是开了口：“娘亲，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裴红英闻声，转眸朝她看过来，面色不悦。

“你今日为何自作主张？”

“我只是在为我自己争取，若我今日没有在侯夫人面前露面，你肯定会听从柳夫人的，让我和柳小姐各归其位。”

裴初七抿唇：“到时候，就算我不愿，你也会把我嫁入侯府。”

“你怎知我会听她的？”裴红英瞪她。

裴初七道：“柳夫人那个人，最爱面子，抱错孩子的事情于她来说，便是一桩天大的丑闻。”

“以她慎之又慎的性子，与其将来被人扒出丑闻，不如现在神鬼不觉的把我们换回来。”

“娘亲你又是个直性子，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人家一绕，你还不晕晕乎乎的就答应了。”

裴初七并非是胡说。

前世，裴红英就因为这个，没少吃柳夫人的暗亏。每每反应过来，已经是事后了。

后又因柳悦柠这层关系，无法和柳府撕破脸，便一直隐忍。

最后，忍来忍去，还赔上了兄长的婚事。

裴红英蹙眉半晌，刚要开口，马车突然前倾了下，骤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