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裴初七被颠的快吐了。
可柳悦柠还一个劲的让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知道云翊身为男主是不会死的，就怕被人捷足先登。
到护城河边时，夜幕已经降临。
裴初七扶着马车壁，干呕了半晌，才抬眸看向柳悦柠：“悦柠，你不是逛街吗？来这儿做什么？”
“我、我听人说这里的夜景不错，所以想来看看。”柳悦柠胡编乱造。
“……夜景？”裴初七环顾四周，皱起秀眉：“这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你别是被人诓了吧。”
此时，柳悦柠已经走到了河边，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她鼻腔前。
可四处都不见云翊。
裴初七提着灯笼走过来，恰巧看到她转着头，似是在寻什么东西一样，又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脸色登时难看下来。
“柳悦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柳悦柠被突然一吼，只得停了动作，头皮发麻的回过头来。
她刚要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声。
光听声音，便知那人受伤有多重。
柳悦柠眼前骤然一亮，指着声音来源道：“初七，这里有人受伤了！”
说着，她直接跑了过去。
裴初七本想唤住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可见她跑远了，又担忧她的安危，只得提着灯笼跟了过去。
刚走到近前，便听柳悦柠说道：“是云世子！他伤的好重，浑身的血。”
裴初七脚下一顿，骤然停了脚步。
见她停下，柳悦柠出声催促：“初七，你发什么愣呀，快过来！”
而云翊，虽然伤的太重处于半昏迷状态，可听到“初七”二字，他意识却突然清晰了一瞬，艰难的抬起头朝光亮的地方看过去。
初七……
然而，黑暗中，裴初七在对上云翊的视线后，突然转身离开。
“初七！”柳悦柠措手不及，她顾不得扶起云翊，起身快跑两步挡在裴初七面前：“你去哪儿？云世子满身的伤，性命垂危，你不救他？”
裴初七面无表情：“不救。”
“为什么？”柳悦柠质问。在话本中，初七心善，看到被饿的面黄肌瘦的小野猫都于心不忍，要施以援手。
今日为何这般狠心？
裴初七定眸看着她，面色越发冷漠：“这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你若再拦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上去补刀。”
补刀，杀了云翊。
看到裴初七眸底的杀意，柳悦柠心头震动，满目惊讶。
“可是，我们不是还指着他主动退婚吗？”
裴初七冷冷道：“他一死，婚事自然解了，何须再退？”
“话是这么……”
“让开！”
柳悦柠还想说什么，但裴初七的耐心已经用尽，直接冷着脸吼出了声。
柳悦柠声音戛然而止。
她知道，若再拦下去，和裴初七怕是友尽于此了。
思虑再三，她微微侧过身。
让开了。
裴初七迈步离开。
云翊望着她决然的背影，心脏抽痛到几乎要昏死过去。
这滋味，同前世初七死时是一样的。
他甚至想，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他放弃反抗，任凭那些黑衣人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终于，心痛到极致——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裴初七来时坐的是柳悦柠的车驾，回去时只能走着。
好在，夜市繁华，人声鼎沸。
裴初七像一缕孤魂般从喧闹的人群中穿过。
她可以骗柳悦柠，却无法自欺欺人，刚才看到云翊受伤，她下意识里担心他，想立刻上去救他，这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
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前世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遍，更不想重蹈覆辙！
如果可以，她希望把自己的身体切开重组，把身体对云翊所有习惯性的本能全部剔除！
突然，冰凉的水滴落在裴初七的额头，瞬间将她从无尽的痛苦中抽离出来。
裴初七停下脚步，缓缓仰头。
几乎在瞬间，雨水如瀑布般洒下。
在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裴初七哭的肆意又畅快，似是要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等哭够了，她又继续往前走。
在她身后，黎陌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始终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让她走出自己的视线，亦不会被她发觉。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对裴初七的心意是从何时开始的了，只记得，在裴初七决定上京嫁给云翊的那一刻，他就打算把这份心意深埋心底，永远不为人知。
可在上京路上，他被打下悬崖那一刻——
他看到了初七的结局，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何不早早表明心意，把初七栓到身边；后悔当初为何把为黎家平反昭雪摆在初七前面；后悔自己没有自私一回……
所以刚入京时，他故意道别，希望初七主动邀他住裴府。
而昨晚，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初七出现在西院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乱了。
他佯装看书本，实则书上的字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一次，他不想再后悔，可也害怕把她吓跑。
等他们走远后，两道身影撑着伞从旁边走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萧璇的目光落在黎陌身上，眼中意味不明。
“他是谁？”
“裴府的眼线禀报说，此人名叫黎陌，容貌才华皆数一数二，有江南第一公子之称，和裴初七青梅竹马。”青梅说完，思忖了下，又补了句：“这次秋闱，如无意外，他定会名列三甲。”
萧璇冷笑：“怪不得护她护的这么紧。青梅，你抽空去找趟周院判，这次务必要让他落榜。”
“只有落榜了，才能入公主府做面首。”
不是要护着裴初七吗？那她倒要看看，成了她的人，他还要如何护？
“是！”青梅应声。
萧璇刚转过身，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云翊如何了？”
青梅回：“世子爷被柳家嫡女送回了侯府，想必是无碍了。”
“多管闲事！”萧璇本就是得知云翊受伤的消息，赶过来救人的，没想到却被捷足先登了，她把气都撒在了柳悦柠身上：“明日你亲自带人去把这柳家嫡女给我绑了扔去乱葬岗！”
“本公主倒要看看，在云翊心里，是他这个未婚妻重要，还是裴初七重要？”
青梅本是江湖杀手，因要报答萧璇的恩情才甘愿入公主府当丫鬟，如今听到命令，眼底直接起了杀意。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