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七背对着他，眼眶又红了一圈，须臾，她转身，哑声唤了句。
“黎陌。”
黎陌认真凝着她的眸：“我在。”
裴初七哽咽：“我从未奢求过自己在你这里会有什么特别，可青梅的事关系的是裴、柳两家，与五公主针锋相对也是我的事。”
“把你搅和进来，让你置于险地，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说话间，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若你出点什么事，你要我如何向兄长，向黎伯伯黎伯母交代？”
黎陌望着她，心疼的要死。
终于，他再也克制不住——
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用力，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伸手抱住她。
“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等等，”裴初七猛地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望着他：“还有下次？”
黎陌失笑：“没有，我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还差不多，你去床边坐好，我给你上药。”裴初七说完，挣开黎陌的怀抱，径自走到药箱边去拿药。
黎陌失落的看了眼空的怀抱，修长的手指蜷了下，转身坐回床边。
他淡眸不经意一瞥，浅浅落在了站在软塌前低头找药的裴初七身上。
“找到了，”裴初七拿着一个雕着青花的小瓷瓶转过身来：“你给我的手记里说，外伤敷白药，三日便可痊愈，对吗？”
就在这时，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了裴初七身上，让她整个人熠熠生辉，她脸上明亮的笑容也深深映在了黎陌心里。
黎陌唇角轻扬：“对。”
裴初七看到他笑，瞬间愣住了。
先前在柳府那次，天色很黑，她看的并不真切。可现在，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她再次怀疑前世的自己眼瞎了。
放着这么好的黎陌不要，上赶着找虐。
裴初七拿着白药走过来，打趣道：“黎陌，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一笑，没准儿这京城众女子的如意郎君都变成你了。”
黎陌问：“包括你吗？”
裴初七脸颊发烫：“你先转过来。”
黎陌无声的笑了下，转身背对向她，将衣袍往下拉了拉，露出宽厚的脊背。
裴初七拧开药瓶，用木板一点点往伤口上敷白药。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说了句：“包括。”
青涩又腼腆，没有多余的言语。
但黎陌却懂，也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
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反正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黎公子，初七在吗？”柳悦柠的声音从院里传来，打破了空气中流转的暧昧。
裴初七加快速度，把最后一点药上完，轻声说了句：“好了。”
黎陌拉起衣服。
下一秒，柳悦柠踏步走进来，看到初七，她眼前一亮：“我刚去找你，见你不在房里，一猜就知道你在这儿。今日过节，街上好热闹，不如我们三个结伴去逛逛？”
裴初七看了她一眼，起身把药瓶放回药箱：“黎陌练剑时，不小心伤到了，去不了，我要看书，也没空。”
“受伤了？伤的重不重，没事吧？”柳悦柠瞬间把目光投向黎陌。
“只是小伤。”黎陌淡声。
“那就好，这刀剑无眼，你以后可要小心点。”柳悦柠客套的关心了句，目光又看向裴初七：“大过节的，一天不看书也没事吧？你忍心让我一个人上街吗？”
柳悦柠可怜兮兮的望着裴初七。
裴初七双手扣好药箱，转身走过来：“你不是还有个心仪的公子吗，今日不用去见他？”
说起这事，柳悦柠也是一肚子委屈。
“害，这事也不知道怎么被母亲知道了，母亲不光派人跟踪我，还亲自去找了他一趟。”
“也不知道母亲同他说了什么，他们家连夜搬家，现在别说见面，他现在是死是活，在不在京都我都不知道。”
原本，柳悦柠把话本里写的骗她那个渣男说出来，就是想半真半假骗初七去见云翊。
等目的达成，再慢慢收拾死渣男。
现在倒好，渣男全家来了个地遁，让她这口气想出都没地方出。
裴初七眼帘垂了下，不想隐瞒柳悦柠：“是我告诉母亲的，我也是怕你被人骗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柳悦柠故意沉下脸：“是得怪你……”
黎陌抬眸，刚想替裴初七说点什么，突然又听到柳悦柠开了口。
“就罚你今日休息一天，陪我出去逛逛。”
裴初七：“…………”
她也不知道柳悦柠为何有这么大的执念，非要撮合她和云翊。
沉默半晌，裴初七认真道：“我真不想去，有些话，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你都装听不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完，她转头看向黎陌，柔声道。
“黎陌，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
等黎陌应完，裴初七转身往外走。
柳悦柠跟上去：“初七，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裴初七没说话，向前走着，等到了西院外，才放慢脚步，转头看向柳悦柠。
“你想让我给你一个我不喜欢云翊的理由？”
柳悦柠点头：“是。”
裴初七失笑：“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给我一个我喜欢云翊的理由。”
“……喜欢一个人还要理由？”柳悦柠怔住。
裴初七一本正经：“当然，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喜欢谁，讨厌谁，总是有理由的。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我听夫子讲了许多关于云翊从小神童的事迹，又念过他的几首诗作，所以才对他崇拜欣赏。”
“可进京后，当我见到他本人，又觉得他与我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所以便不喜欢他了。”
“悦柠，我今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出门，我账上有很多银子，你去账房支多少都可以，遇到喜欢的就买，就当是我今日不能陪你的赔罪礼。”
裴初七游刃有余的捏着分寸，说完便离开了。
而柳悦柠还一脸懵的站在原地，消化着裴初七说的话。
对一个人产生任何情绪都是有理由的。
她这几日，每晚都会梦到黎陌，有次在梦中，她还同黎陌做了男女之间只有成亲后才能做的事……而这些，是因为先前黎陌在乱葬岗把自己从两个乞丐手中救出来的缘故吗？
简单点说就是——
她喜欢上黎陌了？
这个认知一过脑海，柳悦柠的心跳瞬间加速。
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