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宁打开盖子，举到鼻子前闻了闻，酒的醇香瞬间窜进了她的鼻腔中，将她胃里的酒虫瞬间就勾出来了。

果真是如酒家所述：

嫩寒锁梦因春冷，

芳气笼人是酒香。

她小心翼翼地将酒坛抱在怀中，轻踩脚步，离开了书房，谁知刚走没两步，便看到了站在庭院中静候多时的楚衍知。

见沈晚宁抱着酒坛出来，他沉默地朝着她勾了勾手。

沈晚宁不情不愿地走到楚衍知面前，抬手将酒坛交到了他的手上。

“师尊……”

楚衍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胆子不小啊。”

沈晚宁垂了垂头：“不敢。”

见楚衍知转身欲走，沈晚宁连忙挽留道：“师尊，那酒已经走了味了，今天晚上不喝，日后就不好喝了。”

楚衍知扭头看她，冷声道：“所以呢？”

沈晚宁微笑道：“要不，弟子准备几个小菜，陪您喝一杯？”

楚衍知看着满脸笑意的沈晚宁眸中闪过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慌乱。

初夏温和的夜风扑在他的脸上，耳边充斥着蝉叫虫鸣，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见楚衍知愣在原地，沈晚宁诚恳地看向他：“师尊？”

楚衍知：“……”

顿了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跟我来。”

说完，他抬脚走出了庭院。

沈晚宁心中一喜，连忙抬脚跟了上去，她快步走到楚衍知身侧，伸手将酒坛接了过来，讨好道：“我来拿。”

两人手掌相触，楚衍知飞速地收回手，藏进了宽袖之中，当做什么都感觉到。

沈晚宁跟在楚衍知身后来至了湖心亭。

湖心亭位于月港后山，到了夏季，湖中粉色的荷花盛开，当真一副美景。

不过这里的荷花不像楚衍知庭院中的白莲一般常年不败，花期虽然短暂，却比楚衍知庭院中的白莲多增了几分人情味。

楚衍知握着白玉酒盏端坐在石凳上。

沈晚宁闷得慌，便没话找话的跟他聊，楚衍知高兴了会回她一句，不高兴了就拉着脸独自沉默。

半坛酒下肚，沈晚宁有些晕乎乎的，看着与她相对而坐的楚衍知，竟有些开始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顿了顿，问：“你为什么要收我当你的弟子？”

楚衍知刚想回答，就听到了沈晚宁用一种较为悲望的语气问。

“你收我为徒，是不是因为我爹是兰溪仙主？”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楚衍知顿了顿，像是在思索措辞。

那年冬日，他在梅园中祭拜师尊之时，遇到了沈晚宁。

她就像那只小兔子一样，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硬生生地闯进了他的生活。

他来不及反应，早就被冻成寒冰的心脏瞬间就被捂化了。

他座下有两位弟子。

孟子笙是当初他随着师尊在山下历练，在难民营中带回来的。

宋卿书是自愿请缨，来到他身边的。

而沈晚宁，则是死皮赖脸赖在他身边的，她虽贵为仙主之女，却并没有让沈清风出面为她说话。

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挤进了楚衍知的眼中。

楚衍知的嗓音带着一丝犹豫。

“因为你性格很好。”

孟子笙跟宋卿书一见到他就怕的不行，月港诸位长老虽然面上笑嘻嘻的，但背地里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就连阮无妄在他面前有时也得小心翼翼的。

只有沈晚宁在他面前是毫无隐藏的。

她生气受委屈会忍不住跟他抱怨，会追在他身后问东问西，她有什么好东西会第一时间拿来送给他。

在她眼中，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玉衡长老，而是她的师尊。沈晚宁托腮看他，不知道为什么闻言竟是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楚衍知：“……”

半晌，他脸色铁青道：“我看你是喝多了。”

沈晚宁酒量一向很好，不过那是在她修习魔道之后了，现在喝两杯烧酒便迷了心也属正常。

她摆了摆手，道：“谁人不知本门主千杯不醉！”

楚衍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沈晚宁便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抢着说道：“师尊，我同你说个秘密……”

楚衍知抬手扯下她的手，冷眼看她。

沈晚宁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楚衍知耳旁，道：“你以后，离孟子笙远一点，她……”

她咕咕哝哝道：“她喜欢你。”

楚衍知脸都青了，咬牙道：“沈晚宁，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她撑着楚衍知的肩膀，道：“我不是活腻歪了，我只是有些醉了，这副身体还是太年轻了，连这么点酒都撑不住。”

楚衍知再也忍不了了，忿然站起身，拂袖欲走。

沈晚宁撑不住力，瞬间跌在了地上，直直地跪在了楚衍知脚边。

楚衍知强忍着心中恼意，抬手想去扶她，谁知沈晚宁竟伸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还亲昵地蹭了蹭。

“师尊……”软绵绵的声音掺杂着撒娇的意味：“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楚衍知喉间一紧，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便听闻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他身为沈晚宁的师尊，三更半夜在这里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定会落人话柄，他硬拉硬死拽了好半天，才将沈晚宁从他身上撕了下来。

孟子笙见楚衍知当真在这儿，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

她听到有女弟子议论，楚衍知跟沈晚宁在湖心亭饮酒便立即追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来至楚衍知面前，抬手就要去拉沈晚宁。

“师尊，晚宁喝多了，让我送她回去吧。”

楚衍知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晚宁站起身，眼神冰冷地盯着孟子笙。

“晚宁，跟师姐回去吧。”孟子笙上前，声音柔和地哄道。

沈晚宁抬了抬眼，一双黑亮的眼眸弯了弯，带有某种挑衅的意味。

孟子笙刚想说什么，就见沈晚宁勾了勾唇角，伸手捧住楚衍知的脸，踮了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沈晚宁松开楚衍知，拍了拍手。

“完活，回家睡觉。”

说完，她云淡风轻地捞起那半坛酒，提在手中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楚衍知看着沈晚宁离开的身影，耳尖不自觉渲染了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