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知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子笙……”

孟子笙强忍泪水，连忙上前跪在了楚衍知身侧。

他抬手握住了孟子笙的手腕，而后用尽自己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受尽削骨之痛，将自己第一件仙器埋入了孟子笙体内。

“我座下三名弟子，如今只剩下你了。”

他微微摇着头，素来冰冷的脸庞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悲色。

“晚宁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这个当师尊的失职，我把一些没有来得及同她讲的话送入了离魂钉中，再见到她的时候，你帮我交给她。”

“你是师姐，帮我把卿书跟晚宁带回来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殿内烛火暗淡，当楚衍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竟在他浓密地睫毛瞧见了闪过的水光。

“你要帮我跟晚宁讲……沈氏一事，是我失算，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沈氏仙主以及仙主夫人。”

阮无妄抬手抹了一把脸，而后悲怆地看向楚衍知，沉声道：“雯华，你还愣着干什么？你配制的解药呢？”

雯华长老摇了摇头，神情仓皇道：“没用的，乌藤之毒除去神鹿一族的雪株草别无解药。”

阮无妄扭头朝着阮子蒙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寻雪株草！”

阮子蒙呆愣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他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了孟子笙的泣血地哭喊。

“师尊！”

……

“！！！”

沈晚宁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浑身发凉地坐在床上，茫然地回顾着自己脑海中多出来的种种记忆。

“不可能……”

半晌后，她凝噎道：“不是这样的！”

她当时跟楚衍知交手数百回合，楚衍知怎么可能灵力薄弱？

怎么可能灵核破碎？

他可是楚衍知！他可是天下第一宗师！他……

沈晚宁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不敢深想下去，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着抖。

他受尽削骨之痛将离魂钉交予孟子笙不是为了取她性命的，而是……

是给她的，那是他受尽削骨之痛也要托付孟子笙转交给她的。

楚衍知还说，是他失算，是他失职……

“无极山……不可能。”

沈晚宁的脑海中回想着的全是她袭在楚衍知肩头的那一掌。

是她吗？

是她害死了楚衍知吗？

沈晚宁闭着眼睛，发着抖，她忽然觉得很害怕。

她害怕那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自己，她害怕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自己。

她害怕那个亲手害死了楚衍知的自己。

门被人从外推开。

楚衍知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坐起身的沈晚宁时，眼神一亮，强压住语气中的欣喜，故作不经意道：“醒了？”

沈晚宁闻言怔怔地抬头看向他。

楚衍知手中提了一个食盒，他背对着她站在桌前，正一一地将食盒中的早点摆在了桌上。

沈晚宁不禁心间一紧。

楚衍知见她不作答，有些不耐地出声道：“睡了一觉睡傻了？快起来收拾一下，吃过早点后我们便上路。”

沈晚宁不语，只是无声地盯着楚衍知的身影，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她生怕她一眨眼楚衍知就消失了。

她先前做经历的，只会是幻梦一场。

楚衍知蹙眉转身：“愣着干什……”

话音未落，他却顿住了。

只瞧见沈晚宁热泪盈眶，再看到他的一刹那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楚衍知微微哑然，他蹙眉道：“哭什么？”

沈晚宁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却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衍知终于瞧出不对，上前一步走至床边目露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沈晚宁缓缓抬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脸埋入他的腰间，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袍。

“师尊、师尊……”她悲楚，愧疚至极道：“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

楚衍知还以为沈晚宁是在说琉璃灯的事，他哭笑不得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沉声道：“琉璃灯已经拿到了。”

沈晚宁闻言只是摇头。

半晌后，楚衍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究竟要哭到什么时候？早点该凉了。”

沈晚宁不答，只是紧紧地抱着楚衍知，嚎啕大哭，仿佛她流的泪多了，能弥补她前世对楚衍知犯下的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