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沈清风便来至了楚衍知的屋中。

楚衍知为其斟茶，而后随手拿了一个沈晚宁昨日买的果脯含进了口中：“不知沈仙主找我所为何事？”

当父亲的一而再的跟女儿的师尊提起此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沈清风挠了挠头，直言道：“玉衡长老，我这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他顿了顿，道：“此次找你，我还是为了晚宁的婚事来的。”

楚衍知垂眸，看似平静而温良地“嗯”了一声，而后声音有些微颤道：“仙主还是想让我给晚宁找个良人？”

沈清风摇了摇头。

楚衍知蹙眉，心中升起了一个荒谬之极的想法。

寒水曾同他说过，沈晚宁的心中有他。

沈仙主前来找他，不会是因为——沈晚宁将此事告知沈清风了吧？

这样想着，楚衍知深觉自己荒谬之极，竟然会心生这般不堪的想法。

就在此时，沈清风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晚宁跟卿书的婚事。”

楚衍知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而后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声音低沉道：“晚宁跟卿书？”

沈清风未察觉出他丝毫不快，嘿嘿一笑，道：“不瞒长老，早在阴山之际，长子长均便告知我，晚宁跟一位姓宋的师兄关系不错，这几日我跟卿书谈了不少，也知道他心中装着晚宁，便想着来问问长老的意思。”

楚衍知早就察觉到是宋卿书对沈晚宁有意，但他没想过，沈清风心中的佳婿，竟然会是宋卿书。

他不是不愿意自己的弟子寻求姻缘。

他深知以自己的身份跟沈晚宁怕是无缘，所以，如果是有一个脾性秉良、与沈晚宁心意互通的出现，他绝无二话。

可那人，决不能是宋卿书。

楚衍知沉声道：“此时，晚宁怎么想？”

沈清风突然被问住，说起来，他一直急于了解宋卿书的想法了，倒是从未正式的问过晚宁的意思。

他挠了挠头，笑道：“长均曾对我说过，卿书曾说他跟晚宁心意相通，晚宁还收下了卿书母亲留下的玉簪，两人应该早就暗许终身了。”

“我听闻长老曾经立下过规矩，同门之间不能谈论婚娶，可如今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于是我便扯着我这张老脸来请长老允了这门婚事。”

楚衍知凝声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还望仙主见谅。”

沈清风面露难色，笑道：“长老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棒打鸳鸯？

楚衍知闻言冷笑一声：“旁人可以，哪怕是阮子蒙我都不会说半句不是，但那人绝不能是宋卿书。”

沈清风彻底搞不清楚了：“两者都是长老座下弟子，为何阮子蒙可以，宋卿书却不行？难道是因阮子蒙是仙主之子？宋卿书出身难民堆吗？”

楚衍知犹豫了一会儿，先是垂着睫毛，而后忍不住抬起眼来，乌黑发亮地眼眸饱含苦衷地看了沈清风一眼，挣扎半晌后，终是叹了口气，将其中原由告知了沈清风。

半晌后，沈清风脸色铁青地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深沉地看了楚衍知一眼，而后身形微颤地站起身，沉声道：“玉衡长老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的。”

他顿了顿，而后抹了把脸道：“至于晚宁的事，长老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吧。”

话落，他宽袖一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中。

楚衍知坐在木椅上，手中的茶杯早已冷透了，杯身透出的凉意顺着他的指腹蔓延至了心中。

沈晚宁心中喜爱着的不是他，是宋卿书……

她收下了宋卿书视为性命珍藏的玉簪。

“砰！”

随着一声巨响，茶杯在他手心中碎裂。

于此同时，沈晚宁提着食盒脚步轻巧地步入房中，当瞧见楚衍知一脸阴霾地望向她的时候，她心中一沉，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紧了手柄。

那种眼神，她很是熟悉。

当年她堕入魔道的时候，楚衍知就是用如此冰冷又失望的眼神看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