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真也不差。
这厢,有早年跟家禄一起被征了夫的李根儿一瘸一拐,像叫花子一般的回了家。
周老头心下不安,亲自去了人家家里一趟,问问家禄的信儿。
万一孩子还在呢,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回来。
下晚,周老头高一脚低一脚的回了家,当即就瘫在炕上,老泪纵横,他的家禄啊!
周家禄死了!
周老娘盘腿坐在炕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双干吧的大手拍着炕沿的嚎。
“我的家禄啊!……”
周老娘听完,当场就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等一阵人仰马翻过后,人倒是醒了,就是病得更加严重了。
整个人瘫在炕上,一动也不能动,话都不能说。
周老娘躺在炕上,两眼浑浊,嘴里呜呜啦啦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能动,也不能说。
周老头和周老娘夫妻多年,忍不住呛哭了一声,周老娘嘴里也是呜呜啦啦,老泪横流,看起来着实可怜。
据那负伤回来的汉子所讲,周家禄早在六个月前就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了!
“铁蛋他娘,你去,跟家禄媳妇儿要几件衣裳,家福,你跟家喜去给家禄立个碑吧,人回不来,也不能让他成了孤魂野鬼。”
周老头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立个衣冠冢。
周家福为弟弟战死痛心的同时,也不由得暗自庆幸。
幸亏当初是周家禄手气不好,要不这时候就该给自己立冢了。
严冬雪听着消息传来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和前世对上了!
周家,是时候该离开了。
因着各自的缘故,周家禄的衣冠下葬入土办的很热闹,三家姻亲也都亲自来上了香。
小宝儿也回来了,严冬雪和小宝儿给周家禄披麻戴孝。
“弟妹……你得自己想开了,你还有小宝儿……”
张氏给严冬雪抹了抹眼角,看着这个妯娌,眼角通红,鼻音浓重,嗓子沙哑,那眼皮肿的跟个烂桃儿一样。
就知道,没人的时候,自己偷摸儿地可没少哭。
严冬雪心里一笑,是啊,自己当然要想开了,往后啊……是好日子!
至于这副憔悴样儿,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其实,就是严冬雪熬了几个大夜,赶了两件绣品。
且说前段日子,刘氏和周家喜那样闹腾,最后自己回了娘家。
刘氏走了,周家依然没消停。
周老娘成日里哭,张氏和何氏还跟斗鸡一样,多数都是何氏占上风而已。
周家寿懒懒洋洋,没个正经样子,周家福自己带着个小娃娃更是不容易。
都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谁料想,这天晚上,突然上房屋里传来一声哀嚎。
是周老头的声音。
“老婆子……”
谁都没想到周老娘会在这当头儿人突然没了。
听里面声音不对,周家喜急匆匆朝屋里跑去。
周家喜不信他娘会没了,明明人都没气儿了,还使着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后一看,面露同情的对周家人摇了摇头,周家喜顿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哀恸的哭声在周家上空盘旋着,过路的村民俱都面露同情的摇摇头,偶尔还会有人进来劝解两句,让人不要太伤心。
乡下人办丧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先是换上寿衣,然后将人搬到正房明间的堂屋里。
老话说走了的人不能放在炕上,需要有一块停尸板,下面垫上条凳。
在大殓之前,都必须呆在这里,之后便是各处报丧了。
同时还需要搭建灵棚,以供亲朋好友前来吊孝。
周老娘是突然暴毙的,寿衣和寿材都没有准备。
按理说一般老人年纪大了,都会早早开始准备身后事。
大抵是周老娘忌讳这些,她本人不提,下面做小辈的自然也不敢提这事,也因此这些东西都得现置办。
寿衣得是全新的,颜色和样式都需讲究。
严冬雪出面接下了这活儿,她手快,半天就做好了。
好也好,歹也好,人死恩怨消。
终归是宝儿的亲祖母,不管以前有多少的龃龉,死者为大。
然后便是准备寿材了。
周家福和兄弟们商量,打算找村里有老人的人家先借一口。
借什么样,到时候还什么样的,大不了到时候木头选好些的。
可提起这事就有些犯难了,要知道寿材这东西一般都是提前做好的,有些讲究的老人还会逢着天气好,放在通风的地方晾一晾,每年刷层桐油。
不是关系够近的,谁也不会把自己寿材借人。
田氏解决了这一难题,将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寿材借了出来,也不用还,过后自己再打一口就是了。
田氏年纪比周老娘年纪长,早就寻思着自己身后事了,寿衣和寿材也是早早就备好了。
主要的事都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去报丧搭建灵棚了。
周家喜揽下去镇上买白布和生麻粗布的活计,等东西买回来,几个妇人搭着手随便缝上几针,孝衣也算是齐备了。
这期间周老头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回不过来神。
小梨花儿吓得躲在屋里没敢出来,何氏倒是四处忙活,可惜出钱办这些物什的时候,提也没提一句。
留下来负责主持的田氏见此,不禁摇了摇头。
按规矩,一般是要停灵七日才可下葬的。
这期间各家的亲朋好友都上门了,包括严家人也来了。
严冬雪毕竟是周家的儿媳妇,作为亲家应该出面。
倒是李氏和何氏娘家没来人,估计是打定主意不走这门亲戚了。
刘家也没来人,周家倒是派人去报丧了,却被骂了出来。
回来对周老头说这事,周老头自是生气了一场。
不管怎么说,刘氏和周家喜还没和离,婆母过世,不出面到底是不对。
不过,看这样子,这和离也是没跑的了。
别人不好插嘴,倒是周杏花大骂了一通。
周杏花这两年过得并不好,当年分家的时候,她和男人实际上是养着王婆子和王富贵一家子。
家里没有地,两口子只能去开荒。
个中艰难苦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