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禄到底也没有等到张家老两口回来,因为段成来了!
原来,周家禄前脚离开,后脚,五王爷就派人将他叫了去,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五王爷究竟和段成说了什么,只知道,段成奉命征兵。
周家禄在严家的墙根下坐着,乍一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段成,着实吓了一跳!
“兄弟!你怎么来了?”
“泽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段成看着周遭有妇人婆娘扒着墙头,颇有一种看热闹的意思,倒也是,他们这一行人,都是壮年,打马而来,自然引人注目。
一炷香后,周家禄他们在清水河边说话。
当周家禄看见段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或许......雪儿是真的回不来了!
“泽琛,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伯母过世,弟妹得了休书,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现在也找不到人......”
段成看着周家禄的眼睛说道,“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五王爷让你回来,现在过了这么久,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我对不起雪儿和孩子,对不起爹娘,更对不起五王爷!”
此时的周家禄憔悴至极,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狼狈极了。
“自古,都是忠孝难两全,泽琛,兄弟我说句不好听的,左不过,你那媳妇儿也是离你而去,便是你将她们寻回来,又有什么用?!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和你周泽琛再无半点关系了!更何况,你现在都找不到人!
现在想清楚还来得及,泽琛,和我回去吧,蛮夷欲要侵犯我朝,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依着你的勇武,他日封侯不远,彼时,大权在握,你还何惧余家,何惧有人再暗害你的妻儿!”
段成的一番话可以说是肺腑之言,不过,有没有私心,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段大哥,我......我亏欠雪儿太多了,我一定要找到她们!”
“泽琛,你一向冷静,可偏偏对着你媳妇儿的事儿就理智全无。
你想想,如今这时候正是好时机,连咱们的人都找不到弟妹,是不是,余家的人更是找不到?!
弟妹和大侄子是不是就更加安全!
听哥哥一句劝,跟我去北上去常州征兵,打道回梁州......”
段成板着周家禄的肩膀,试图让他振作起来。
周家禄现在脑子里乱的很,一边是自己辜负了两世的妻儿,一边是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五王爷,更有余家的暗枪冷箭。
他在梁州的这么多年来,渐渐地从一个大头兵当上校尉,为了什么?
不就是有朝一日,光耀门楣,让雪儿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吗?!
若是自己非要找到雪儿,将她暴露在众人的眼皮之下,难免余家贼心不死。
历经了前世种种的周家禄不敢大意,他没忘,那种痛,深入骨髓!
或许,段成说得对,他日自己大权在握,到时候,别说一个余倩斓,一个余长山,就是十个余家,又有何惧!
“段大哥,多谢,兄弟想明白了,回梁州!”
周家禄看着段成说道,眼神里散发着锐气。
“哈哈哈......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泽琛,走!
回家,给老爷子扣个头,咱们就该启程了......”
周家,周老头坐在炕沿上抹着眼泪,“儿啊......都是爹糊涂......害的你......”
“爹,您说什么呢......儿子不怪您,这是儿子的俸禄,不多,一百两,您留着傍身,置办些好田地,咱自家不种,收租子也是个进项!”
“好......好......”周老头接过银子,一百两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可这个时候,周老头觉得,这一百两银子是那么烫手,那么沉重,这是他三儿子的命啊!
“儿啊......这就走了?!......要是打起仗来,自己长着点心眼儿,别什么时候都往前冲,想想自个儿,你得留着命......
你还没见过你儿子呢!
小宝儿是几个孩子里最乖的,儿啊......记着有朝一日得找到你媳妇儿和孩子啊......
咳......咳......”
周老头一把年纪的人了,哭的不成样子,周家几个儿子也是红着眼睛,不说话。
难得的,张氏和何氏没再闹腾,也都知道,这个小叔子要走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这就是永别呢!
段成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起五王爷的话,心一横,上前对着周老头抱了个拳,“伯父,兄弟,咱们真的该走了!”
说罢,扯着周家禄就要出门。
正当周家禄一行人要走的时候,周家喜追了出来,“三哥......三哥......
你记着,三嫂给孩子取得小名儿叫小宝儿,大名叫周千屹!
记住了!周千屹!”
“家喜!三哥记住了......回去吧,在家替三哥照顾好咱爹,照顾好家里人......”
“三哥......记着咱爹说的话,记着!
无论如何都要把三嫂和孩子找回来,认祖归宗!
......”
周家禄策马在官道上疾驰,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眼泪顺着风洒落。
几缕情意,断了......
谁也不会知道,此去经年,再见时,已是生人。
她已为人妇,儿女俱全,丈夫位高权重,完全认不出他......
看着她那样开心的笑颜,自己两世为人都没能给她幸福,心里尚存一丝良知,默默守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上对得起君王,下却对不起她......
在周家禄生命里的最后几年,他时常在想,前世,今生,种种过往。
天命可畏,不可不敬。
如若真的有奈何桥,孟婆汤,他一定不要忘了她,将心上人记在血液里,刻在骨子里,会不会,总有一世,他们会再见......
没有奸佞的暗算,没有错过,没有失望,没有伤害,也能执子之手,相濡以沫,共话苍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