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难道咱们就这么认栽了？”
“……”
前厅，孙继才正品着茶，看着手中的公文，孙茂却忽然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你说什么？”
孙继才放下茶杯，皱着眉看着孙茂。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邵修齐，爹……咱们就这么认栽了？这不是您的风格啊！”
孙继才脸黑了下来。
“不是我的风格？”
“那你说说，为父是什么风格？”
“……”
孙茂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上次的案子，让那邵修齐侥幸破了，可并不代表那小子有真本事！”
“爹！”孙茂沉默了几息，接着开口道，“他可抢了我的女人，这若是传出去，得有多少人笑话我？”
“得有多少人笑话您？”
孙继才瞥了孙茂一眼。
“若是？已经传出去了！”
“……”
“正是因为如此，孩儿我才更想报仇，他邵修齐就是一个落魄的伯爷而已，凭什么那么嚣张？”
“您可是京南第一府的知府！”
“咱们不怕他，咱们……”
嘭——
忽然，孙继才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打断了孙茂的话！
“咱们不怕他？”
“他邵修齐不过就是个落魄伯爷？”
“你还知道他是个伯爷？！”
孙继才怒不可遏。
“他若是个普通百姓，他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但他是伯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他……”孙茂脸色不虞，‘他’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你不知道！”
孙继才指着后者鼻子骂道：“你若是知道他这个伯爷代表的意义，你就不会去带人打他！”
“更不会白白挨了那一砖！”
“你说的没错，你爹我是河间知府，但我这个河间知府想要收拾一个小小的知县都要绞尽脑汁用案子去为难他！”
“你知道是为何吗？”
孙茂低着头，沉默不语。
“因为从本质上讲，他邵修齐，他林汝南，还有你爹我，我们是一类人！”
巨大的怒吼声在前厅回响。
顿了一顿，孙继才情绪稍缓，阴着脸眯着眼睛望着孙茂，低声道：“有些时候，我可以不讲规则，但有些时候，我必须得讲规则！”
“这世上任何事，不都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连陛下都不例外！”
“你懂吗？”
“……”
之前是生气，但说到这里，孙继才便是语重心长了。
他如今乃是知府，正四品官职，可他唯一的儿子孙茂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心病。
后来，一次次失望之后，孙继才就无奈放弃了。
行，不是读书的料，就算了吧，也不必强求！
但他这家业总需要孙茂来继承吧，不求他读书有成了，最起码……孙茂得担得起他这份家业！
得能有那个心性和手腕！
可如今看来，他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居然就脑子发热，什么都不顾了！
这样的孙茂，他如何能放心将一切交给他？
仇得报，面子也要找回来，但得看时机，得谋定而后动，但显然……目前看来，对于孙继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孙茂的心性。
若是孙茂不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孙继才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孙茂，瞬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
“爹，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一想到邵修齐那副得意的面孔，儿子心里就恨欲狂！”孙茂猛地抬起了头，面色狰狞，咬着牙道：“爹，儿子想……”
“闭嘴！！”
孙继才猛地暴喝一声，打断了孙茂的话。
他方才还以为孙茂低着头不说话是在思考了，可没想到他的脑子里居然还是复仇。
看着后者，孙继才的眼中满是失望。
“你想什么？”
“你现在闭上你的嘴给我下去好好想想！”
“没了一个女人算什么？”
“一个女人就让你被仇恨给冲昏了脑子，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滚！”
“滚下去！”
孙继才怒声呵斥道。
“等什么时候你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件事的时候，再来跟我说报仇的事！”
“……”
望着暴跳如雷的孙继才，孙茂眼底深处涌出了无限的委屈，他听不明白他爹话里的意思，他如今只能听见的是……
不管他做什么，在他爹眼中都是错的！
都不对！
孙茂红了眼眶，咬着牙嘶声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废物吗？”
“我说的什么都不对？”
“你都不愿意听我把话说完？！”
“我娘要是在，绝不会这样……”
“……”
孙继才瞳孔一缩，双眼死死盯着孙茂，打断了他，“对！”
“你就是个废物！”
“滚！”
“你给我滚！”
“好，滚……我这就滚！”
孙茂双目通红，转身就走！
等孙茂离开之后，孙继才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名字，脸上满是苦涩！
……
嘭！
咔嚓——
后院中，红着双眼的孙茂不断摔打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
“废物！”
“我是废物……”
“连你也这么认为吗？”
“若是娘还在，我绝不会受这般委屈！”
“你不配……”
咔嚓，孙茂抬脚将院子里的石桌踹倒，满目狰狞，“不配这么说我！”
“……”
“公子……”
忽然，就在孙茂在后院状若疯狂地发泄的时候，下人小心翼翼的出现在了月亮门外，对着孙茂小声说道。
“府外有位公子找您，说他叫张晋钟。”
“张晋钟？”
孙茂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他听过，似乎是顺天府乡试第三。
不过……
“让他滚，本公子现在谁都不见！”
“可……”
下人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
“那个张公子说，他和公子您有同样的敌人，他有办法帮公子报仇！”
孙茂一愣。
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着声对着下人问道。
“前几日，听说邵修齐作那首《画堂春》便是因为要和这个张晋钟打赌，最后……张晋钟从聚德楼滚了出去？”
“……是！”
下人点了点头。
“好……”
孙茂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将衣服整理了一番，阴沉着脸淡然道。
“让他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