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眉头一挑，装模作样的数了一遍，点了点头，“嗯，没问题！”
“行！”
“咱这交易算是达成了！”
“看见那边角落里三个大箱子没？”
“那里头就是所有的苏绣。”
周强二人闻言心头一动，目光灼灼地朝着角落看了过去。
两人俱是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嗬~”
张二狗打了个哈欠，从床头取了外衣穿上，推开房门一脚走了出去，扭头看了一眼两人。
“这房间也给你们了，等你们明日找到买家，也能在这交易不是？”
“我走了！”
“记得……”
张二狗压低声音最后叮嘱了两人一句，“保密，小心，整体出手，决不可流出一件！”
“不然……”
张二狗的表情在摇曳地烛火中，显得分外神秘莫测。
“这苏绣的价格，可就要跌了！”
……
一夜无话，等第二日太阳准时从东方升起，将晨晓的薄雾照的如梦似幻的时候……
青县那五家昨日卖苏绣的铺子门口，依然是人潮如织！
并且，比起昨日，今日在这五家店铺门口蹲守的人变得更多了！
甚至一些卖早饭的小贩也闻着味来了，就围着这群人一圈，大声地吆喝了起来！
“包子，热乎乎的肉包子嘞！”
“稷山饼子！”
“片儿汤哟~”
“……”
有些人为了抵挡住诱惑，死死堵住了耳朵，但他们失策了……堵住耳朵堵不住鼻子，也管不住咕咕叫的肚子。
苏绣店铺还没开呢，这围在外头的小贩们先赚了个盆满钵满！
“啧~真不错！”
一位卖馄饨的小贩买完了所有馄饨，收拾好了摊子，用围裙擦了擦手，望起了热闹。
“这不到半个时辰，我一车的馄饨都卖完了！”
“话说，这苏绣铺子啥时候开门啊？”
“若是中午以后，我这高低得回去再准备一番，午饭恐怕也还能再赚一笔！”
“……”
“说不来，昨日这个时候早开门了，今日却半点没动静。”
“说不定……”
另一位小贩也卖完了饼子，和这人站在了一块。
“就要到中午以后了！”
“嘿！”
“那我不跟你聊了，我回去再让媳妇和老娘包些馄饨，中午又来卖！”
“赚银子的事，可不敢马虎！”
说完，这小贩推着车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人一多，这一片可就吵闹了起来，锅碗瓢盆，嬉笑怒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块，甚至你面对面说话，声小了都听不太清！
就在这种混乱中……
人群角落里，忽然出现了两个鬼祟的人影！
“兄弟！”
周强凑近了一位浑身罗绮的贵人跟前，压低声音道。
“我这有苏绣，你要吗？”
“……”
这人猛地一抬头望向了周强，眉头一挑，脸色一变！
“当真？！”
周强嘿嘿一笑，压着心中的兴奋。
“自然是真的！”
“作价几何？”这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强脸上带着笑，不慌不忙的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倍！”
“只要原价的两倍价格，你就能立刻拿到苏绣！”
“……”，这人沉默了一阵，但一想到这两日苏绣价格暴涨而且还‘一绣难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买到已经是泼天的幸运了，两倍就两倍！
到时候一转手，按照这个趋势，还有得赚！
“行！”
这人重重点了点头！
“两倍就两倍，我要！”
“嗯……”这人点了点头，皱着眉沉吟了几息，开口道：“先来十幅，等我都卖出去了，我再找你买！”
周强脸色一变。
“这恐怕不行！”
“这苏绣，我们可是放在一块一起卖的！”
“你要么花十万两银子一起买了，要么我就换人，不散卖！”
“……”
望着一脸笃定的周强和刘掌柜，这人愣住了，老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说所有苏绣一起买，要多少银子？”
周强抬起头，睥睨着望着这人，朝着他举起了双手，露出了两只手的手背，“十万两！”
“一分不少！”
“神经病！”
这人深深看了一眼周强和刘掌柜，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诶，你特么不买就不买，你骂人做什么？我特么……”周强气不过，就要追上去理论。
“算了！”刘掌柜满脸玩味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别管他，你跟这种目光短浅之辈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识货，我们找识货的！”
“这苏绣如今可是‘一绣难求’，我就不信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苏绣的买家还不好找了？”
“走，换个人！”
……
“兄弟，来来来……跟兄弟去那边，兄弟跟你说个事……”
“嗯，是，我手里有苏绣，而且有的是！”
“价格嘛……两倍！”
“不不不……我们不散卖，我们打包一起卖！”
“十万两，童叟无欺！”
“煞笔！”
周强：……
“……”
同样的话术，周强和刘掌柜在这一早上不知道找了多少人说过了，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但古怪的是，当对方听说他们有苏绣的时候，起初是非常有兴趣的！
但一听说要买的话，必须要全部打包一起给买了，而且价格在十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一个个都是摆摆手，骂一句‘神经病’或者‘煞笔’转身就走！
没有一个例外！
一早上了，周强和刘掌柜嘴都快要说干了，硬是没找到一个买家！
两人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不是说好的，只要苏绣出现在市场上，所有人都将会趋之若鹜，今早一起来，随便找一个人都能以十万两的价格全部卖出去吗？
而且，不是说打包一起卖效果才更好，也绝对会有一大批人前来收购，这几日都在炒这苏绣的价格吗？
怎么到了他们手里，这一大早都没卖出去？
“老周……”刘掌柜这一早上都在琢磨，到了如今终于咂摸出了一些不对味道来，“你说这是不是因为苏绣的价格涨到顶了，没人愿意再打包一起买了啊？”
“嘶……”
周强闻言眼睛一亮，一拍巴掌！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咱们要不散卖吧？”
“反正价格到顶了，也不会再涨了，没人打包买。”周强摸着下巴，“散卖的话，一个两个，十个百个的都能卖出去。”
“总比咱这一早上瞎晃悠强吧！”
“也对！”刘掌柜点点头，“那就……回你苏绣铺子卖？”
“走！”
周强一咬牙，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人群中间，朝着周围的百姓们大声吼道！
“诸位！”
“我们手里头有苏绣！”
“散卖，一个两个也卖，十个百个也卖！”
“跟我走！”
“周氏苏绣坊，咱们不见不散！”
众人一听，眼中顿时冒光了，跟着周强和刘掌柜，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周氏苏绣坊冲去！
一路上，又吸引了许多得到消息的百姓，一群人摩肩接踵，声势浩大！
……
然而……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等众人跟着周强回到周氏苏绣坊，望着苏绣坊中成百上千幅苏绣的时候，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
“好啊，我买了两天，一幅苏绣都没买到，你这里居然这么多？”
“你是想待价而沽啊！”
“憋了两天，把苏绣价格憋到了这么高，你总算达到了你的预期了，现在要出手了？”
“要大赚一笔了？”
“……”
这上百人中，普通百姓和达官显贵只占少数，剩下的八成都是‘黄牛’！
都是打着倒卖苏绣赚银子的主意！
这群人的嗅觉，甚至有时候比老商人还灵敏，一看这么多苏绣一下子拿出来抛售，作为行家的他们，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周强这玩的是什么套路？
而且……
如此多的苏绣一下子拿了出来，苏绣一下子就不稀有了，人人都能买到了，这价格肯定要跌！
一个个骂的更狠了！
“……”
“你痴心妄想！”
“诸位，你们可不要上了他得当了，千万不要买他的苏绣，买了就赔本！”
“这么多苏绣一下子拿出来，还想卖两倍的价格？”
“你被猪油蒙了心了？”
“前日价格跌到了原价的一半我都没买！”
黄牛们大声怒吼，声势惊人！
“诸位，这东西一点都不值钱，定是这黑心掌柜眼看着前日苏绣价格跌倒了谷底，心有不甘，这才收购了市面上所有苏绣，仗着只有他一个人有苏绣，坐地涨价！”
“这是骗子！”
“骗子！”
“……”
望着门口群情激奋的百姓们，周强傻眼了，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
“很简单……”
景平伯府上，后院，邵修齐躺在躺椅上，手中握着一把定制的林溪题词签名的折扇，老神在在地对着身边的胡万三道。
“当一种货物的价格超过了本身的价值，并且以未来将会达到的价格作为依据反复超前交易的话，这其中的差价就成了海市蜃楼，如同泡沫梦幻，一旦市面上猛然出现大量此类货物……”
邵修齐‘刷’地一声打开扇子。
“泡沫将会迅速爆炸，蜃楼不在，剩下的……只是血淋淋的现实！”
说到这，邵修齐抬起头，视线看向了西边的天边尽头，喃喃自语道。
“两百年后，大洋彼岸，一个叫荷兰的国家便出现了最早的经济泡沫，郁金香泡沫……”
胡万三没听清，一皱眉。
“小伯爷，你说啥？”
“啥两百年后，郁金香……那又是个啥？”
“两百年后的事你咋知道的？”
“……”
邵修齐瞥了胡万三一眼，没好气道：“你会不会抓重点，这是重点吗？上上句话，我的上上句话才是重点！”
胡万三的小表情有些幽怨。
“那您究竟是咋知道的……”
邵修齐一怔，“糙，算的，老子算的行了吧！”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