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听闻这话，脸色一沉。
方路原以为他要为宋绵之说话，却不料崔老不仅没有这个打算，反而用质问的口气朝宋绵之开了口。
“宋大师，我请你过来，是因为你几日前在国外的研讨会大获成功，也切实的提到了治愈这种疾病的理论。”
“那么敢问你这次前来查看后，可有对症的方法？”
崔老背着手，用沉闷的嗓音朝宋绵之问道。
这话一出，宋绵之如噎在喉，之前的怒气有一半都被瞬间吞回了肚子里。
“这个……这个您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的气焰明显弱了下去，有些胆战心惊地说道。
看来在崔老面前，这个所谓的“宋大师”也同样不敢造次。
见宋绵之这样回答，崔老那张苍老阴沉的脸上怒气又加深了几分。
“既然你没有一点进展，我自然要另请高明！”
“你和方路的事情，我不是没有听说过，当初舒家那舒日朗深陷怪疾，据说你没有一点办法，是方路给救回来的，没错吧？”
“宋绵之，你的那些名号头衔我一点都不在乎，我请你来是花钱做事，既然做不好，就不要给我多嘴多舌了，赶紧让开！”
崔老说完，强硬地伸出手指，示意让宋绵之到一边去。
宋绵之吞下口唾沫，显然十分不爽，但忌惮面前开口的是崔老，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退到了一旁。
他刚从国外回来，对于方路最近那些大事还没有耳闻，现在只觉得崔老竟然叫一个空有噱头的愣头青过来，简直就是胡闹。
“方路，你过来吧。”
宋绵之让开后，崔老率先走到了床边，招手示意方路过去。
方路信步上前，站在了床边。
床上躺着的病人虽然近在眼前，但直到现在都没有露出过真面目。
他此时蜷缩在被单之中，只能笼统看出个人形。
不过让方路注意的是，病人的身躯好像一直在轻微颤抖，引得整个木质大床都在晃动。
“看来病人现在是清醒的，而且有自主意识，没错吧？”
方路朝崔老问道。
崔老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就奇怪了，既然清醒，还有意识，为何他们之前会说病人已危在旦夕，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样想着，方路伸手就像撩开被单，检查病人。
“慢着慢着！”
就在他打算动手之际，一直站在角落中的中年护工快步上前，阻止了方路的动作。
护工看起来四十来岁，是那种心宽体胖的中年女人。
“医生，病人现在情绪不好，不敢见人，你现在打开被单，搞不好他又会发狂的！”
胖护工忧心忡忡地朝方路说道，一副大咧咧的模样。
“发狂？”
方路心中一惊。
若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找自己来还真可能没什么办法。
“方医生，您别误会，病人没有精神疾病。”
似乎是看穿了方路的心思，站在一旁的助理立马开口解释道。
接着他走上前，凑身到了床上的人形物体旁，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奇怪的是，那病人真的停止了颤抖，好像平静了许多。
“看来是刚才宋大师吓着他了，我们等他平静些吧。”助理抬头，再次朝方路说道。
方路点了点头，等待着病人自己探出头来。
可几分钟过去。那床上依旧是一阵平静，病人迟迟不愿现身。
“胡闹！都这份上了，还闹什么小儿脾气？！”
不知过了多久，崔老竟突然有些情绪失控，快步上前，一把掀起了笼罩在病人身上的被单。
瞬间，一股浓烈的恶臭弥散开来，直勾勾钻进了方路的口鼻。
之前进门的时候他就隐隐闻到了空气中的臭味，只不过被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所掩盖。
不过此时，这恶臭占据了上风，弥散在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并且越发浓烈，让人难以忍受。
“呕！”
站在角落的宋绵之一个没忍住，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其余人倒是反应没这么激动，大概率是习惯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皱紧了眉头，难以掩饰地露出了恶心厌恶的神情。
方路心中一惊，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告诉他，为了保持礼貌，不能伸手掩住口鼻。
他就这样强忍着恶臭，靠近了床边。
那病人的面貌终于还是暴露在了他面前。
在看清那张面容的刹那，方路猛地后退一步，身体狠狠地一个踉跄，差点因为没站稳跌落在地。
看见方路的反应，角落中的宋绵之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方路，你也不如此嘛？平时还装作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我呸！”
他大声嘲笑着方路，一边还忍不住因为臭气而干呕。
方路站定原地，稍微平定了一下呼吸。
不得不说，眼前这病人，还真是他见过最触目惊心的病人。
倒不是他的承受能力太弱，毕竟之前在急诊科里，什么样伤势的人都见过，甚至有的已经血肉模糊不见人形，方路也早就适应了。
可面前的病患，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一时间根本无法镇定。
“不好意思。”
方路平定了呼吸，开口小声说道。
这话既是对崔老说的，也是对那病患所说。
崔老叹了口气，并未对方路的反应有所迁怒。
“没事，你的反应十分正常，而且在来过的医生之中，已经算很好的了。”
崔老缓缓说完，示意方路可以继续查看。
方路走上前，眼中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他看着面前那已经不似人体的生物，心中还是忍不住唏嘘。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轻声朝床上的病患问道。
那病患没有说话，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睛就这样紧盯着方路，让他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方路绝对这面前这病患是能听懂自己说话的。
“我现在要掀开被单，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可以吗？”
他凑身上前，尽量用温柔而平常的语气朝病人问道。
那病患眼球瞪得浑圆，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
方路原以为那种惊讶是因为自己提出的要求，正要起身放弃，没想到下一秒，那病人竟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