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你走开。”房内传来了黄瓜惊慌的叫声。
许久。
赵九徊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额头上满是汗水，喘息道：“小傻瓜，不闹了，问你个正事，王妃灵堂在哪儿？”
另一边，黄瓜同样全身香汗淋漓，蹲在远处，不满的嘟囔道：“出门左拐便是，王爷早知道您要去，特意把您安排在了王妃灵堂的旁边。”
“倒像是北凉王的作风。”赵九徊微微沉思后，朝着黄瓜勾了勾手，“来，小傻瓜，过来。”
“不。”黄瓜双手抱胸，摇头道。
“放心，我不欺负你了。”赵九徊单手撑地，翻了个白眼道：“我是真的有事要问你。”
“真的？”黄瓜用怀疑的眼神望向赵九徊。
“真的。”赵九徊无奈点头。
“好吧，信你这一回。”黄瓜乖乖的走了过去。
黄瓜小心翼翼的挪了过来，赵九徊警惕的看了眼四周，然后贴近她耳边问道：“你知不知道红药？”
“小公子。”黄瓜似是幽怨的瞥了眼赵九徊，别过头道：“知道。”
“她在哪儿？”赵九徊立马问道。
“世子别院。”黄瓜回答的非常干脆。
“哎……那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赵九徊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
王妃刚离世，世子身边一定会有众多高手保护，他若是没有正当理由贸然前往，只怕会引起北凉王疑心。
“说是来看望王妃，怕不是闻着红药姐姐的名而来。”黄瓜起身走远了些，揪着一片又一片花瓣嘀咕道。
“啊，你到底在想什么？”黄瓜双瞳突然放大，红晕更是从鹅颈直冲头顶。
她立马用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果然是奇女子。”
听到关门声，赵九徊淡淡的瞥了一眼，躺在了地上，并未理会。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见到红薯以及任务失败后要面临的惩罚。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夜，渐深。
赵九徊的房门从外推开。
“谁？”
坐在亭子打盹的黄瓜听到动静，浑身一激灵直接站了起来。
看到是赵九徊后，才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来到了他面前，打着盹道，“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小傻瓜，困了就去休息，旁边明明有这么多房间，你是不是真傻！”赵九徊用手指着她的眉心，看似责备，实则满眼的心疼。
这要是换了二十一世纪，这种女孩子，简直就是人间活天使。
“没有小公子的命令，奴婢不敢。”
夜风吹来，黄瓜晃了晃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赵九徊垫脚敲了敲黄瓜的额头，“还有，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奴婢……”黄瓜话还没说完，便被赵九徊一个眼神把话咽了回去，低着头重新说道：“我知道错了。”
“好了，你先去休息，我今日要去为王妃守夜，你就……”
“小公子，这边请。”黄瓜怯生生的看向赵九徊，指着院门道。
“你呀！”赵九徊半曲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闭紧了双眼的黄瓜，终究没忍心下手，松手将黄瓜的几缕碎发捋起，“走吧。”
话音未散，赵九徊已率先迈步。
身后，黄瓜的嘴角不自觉弯起，紧紧跟在赵九徊屁股后面。
“小公子，左拐。”
“小公子，再拐。”
“到了。”
赵九徊：“？？？”
这何止是近，真的就是一墙之隔，他居然没有发现。
“小傻瓜，不必等我，你若是累了，便自己回去休息，听话。”
隔着一院赵九徊一眼便看到灵堂中画像里那宛如仙子般的女子，他的声音一瞬间便变得无比低沉。
“小公子，我知道了。”听出了赵九徊语气的变化，黄瓜乖巧点头。
赵九徊没有在多言，提了提衣领，向着院内走去。
黄瓜望着赵九徊沉重的背影，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每一步的踏出都是那么困难，“王妃在小公子的心里，一定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月光如黠，散落在小路俩边的白花上，凭添了一分寂静的忧伤。
灵堂中心，长明灯稳稳地散发着淡光，墙上立着的百余只昏黄蜡烛将‘奠’字照的是那么耀眼。
噗通！
进入灵堂，赵九徊双膝落地，俯身拜下。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黄瓜仿佛都能感觉到赵九徊的难过，连忙别过了头，大眼睛中月光与泪光交错忽闪。
“初见您时，惊为天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所以，我抓着您，不愿放开。”赵九徊逐渐抬眸，他的身躯在颤抖，眼眶通红，声音发颤，“没想到，那日一别，竟无再见之日。”
“仙女姐姐，对不起。”这一刻，赵九徊再也绷不住了，他双拳紧捏，泪水和怒气在眼中迸发，“您放心，等我有一天真正掌握实权之后，杀您之人，定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仙女姐姐，真的对不起，我来晚了。”赵九徊匐在地上，失声痛哭。
在这个世上，他唯一感到歉疚的人就是为了救他而负伤，给予他吊坠的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的笑容，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
恩为恩，怨归怨。
他曾亲眼见到韩总管的红线穿透仙女姐姐的左肩，柳天师一掌将仙女姐姐轰飞吐血。
当世，他便是唯一一个除了行凶者，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玖儿隐于江湖，其实她已彻底在人间消失了。
就在赵九徊的眼前，化为一点点红光消散。
那个时候，仙女姐姐已穷途末路，柳天师和韩总管二人联手合击而至。
她闭上了眼，也放弃了反抗，但溅射在她脸上的却是玖儿的鲜血。
玖儿挡在她的身前，胸口被韩总管的红线贯穿，她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小姐到王妃，从剑冢到北凉，我只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
接着她用最后的力气爬到了赵九徊身前，将他护在身下，用手堵上了他的眼睛。
可是，他还是透过指缝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剑。
同时她也看到了，哪怕善良如王妃，也剑问天地，字字诛心，
“我本觉得，以我之命，换天下太平，百姓无忧，值得。”
“我本觉得，身为君臣，君既要臣死，君命如山，臣死。”
“可为什么，你要让这么残忍的人活在世间上？”
“既然天地不公，那么今日，我便以姐妹之情问天，破天。”
“大凉龙雀终剑：心念思悲方为剑，一剑过往皆故人。”
“此招，名为怜玖。”
白衣染血，剑便有了杀意。
王妃强行破镜，仅仅只出了一剑。
悲意漫林，剑气憾天。
韩总管，柳天师哪怕二人合力，还是被这一击轰飞吐血，满眼惊骇。
方圆十里更是完全被剑气所笼罩，树木尽残。
当时，赵九徊甚至觉得，王妃还是留手了，否则二人必死。
临走，王妃还特意看了玖儿与他一眼，一剑将一颗树斩断挡住了二人，然后才选择离去。
那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留的血，对他而言，毕生难忘。
自那之后，赵九徊时常一个人emo，甚至日子久了后，有些抑郁。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怎么，该不该习武，该不该踏入江湖？
做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拿什么可以和那些动辄控制天地的人抗衡？
这些事，困扰了他特别久。
直到赵母离世，他才恍然大悟。
这个世道，根本没有真正的安逸。
想要什么，就去争。
争的过=活，争不过=死……
许久许久，赵九徊才平复了情绪，“仙女姐姐，您放心，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执掌天下，一定会尽力让天下变成您想要的样子。”
叮！
突然，一声器物的碰撞声从灵堂后方传出。
“什么人？”赵九徊起身，一步步向着灵堂后走去。
他今日所言，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听到。
他坚信，北凉王绝不会用王妃的灵堂来布局，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将心中所想全盘拖出。
不知不觉，赵九徊已暗中捏紧了拳头。
倘若真的被人听到，哪怕他没有武功，也必须尽力将其诛杀。
咚！
突然，一只小拳头从阴影处轰在了赵九徊的腹部。
强烈的绞痛感袭来，赵九徊强忍着疼痛，立马伸手抓住了雪白的小手。
紧接着，他一个托马斯回旋，将阴影中的人直接带出。
刹那间，四目相对。
淡淡幽香袭来，顿时赵九徊眼神放光，腹部好像一下都不疼了。
十七八的年纪，还生的好一副美人胚子，玉体外散着一股清幽淡香。
除了红药，还能是谁？
不过，在赵九徊的眼中，这不是红药，这是他心心念念，香饽饽的任务。
“王妃灵前，不得放肆，放开我。”女子的声音温润如水。
哪怕她此时是在生气，但听起来还像是蕴着几分柔意。
“你还知道这是仙女姐姐的灵前？”赵九徊用双手将红药推到墙上。
红药要比黄瓜年长，所以个头也比黄瓜高了半头。
这就导致了，赵九徊垫着脚，也只能看到红药下巴。
“给小爷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