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噩梦的小姑娘在大大的怀抱里又安心的睡着了。
天快亮时,刘军医小心谨慎的避开旁人,如约来到程哲的帐外送药。
程哲轻轻的将苏清泞摇醒,又帮睡得晕晕乎乎的小姑娘把衣袍穿好。
刘军医被程哲叫了进来,他为难的走了进来,端着药没敢抬头乱看,因为他心里清楚程将军这帐内有美人。
苏清泞本想到隔间暂避,可程哲却把她按坐到了椅子上,她便低着头端坐着,不吭一声装起了白净的小药童。
程哲自然的将恨不能闭起双目的刘军医,引到了大气不敢出的小药童身侧,他示意刘军医给苏清泞好好诊诊脉。
苏清泞赶忙摇头不要,程哲却蹙眉立目让她乖乖听话,苏清泞知道自己拗不过程哲哥哥的,就只得无奈的伸出了皓腕。
刘军医硬着头皮小心谨慎的把手搭到了脉上,生怕惊扰到程将军的美人。
他手指在脉上微微滑动了几下,便点头如捣蒜,惊叹的嘴巴张圆,全没了往日沉稳老练之态。
刘军医在将军面前如常失态是有原因的,
一则是因他没想到那解药能如涓涓细流一般,在无声无息中就将苏清泞体内的红風之毒解的七七八八了。
二则是因刘军医从医多年,自认为所遇病例无数,竟也不知红風之毒居然可解,而且还不伤根本。
刘军营不敢多问这开药方的神医是谁,但打心底里对这位神医生出了钦佩之感。
他诊完脉后对两人交代了几句,就急急赶回了自己的医帐。
他将苏清泞的脉相悄悄地记录了下来,又拿出端王的脉案与之细细对比了一番。
似乎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关系……
刘军医一离开,苏清泞就嘟起小嘴,生起气来,她别过身子,故意躲着程哲。
程哲追着闹小性子的苏清泞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哄了起来,
“泞儿,你怎了?!你生气了?!”
“是生气了!!程哲哥哥这般高调,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帐内有女人嘛?!现下你们马上就要进汴京了,程哲哥哥也该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了。”
苏清泞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程哲十六岁就进了军营,自然没经历过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但苏清泞从小跟着爹爹却见得多了。
官场之中的较量比战场之上的厮杀更是惊心动魄,苏清泞曾见过一位世伯因一件极小的错事,被政敌扩散污蔑成了极大的罪证,最后落得个流放抄家灭门灭族的结局。
程哲知道苏清泞在担忧什么,对于苏清泞的再入军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
他准备直接告诉端王,反正苏清泞曾当过稀罕物,再当一次也无妨。
为了让苏清泞放心,程哲准备亲自带她去,他牵起苏清泞就往帐外走,
“走,我带你去见王爷!!”
“去见王爷干什么?!”
苏清泞将手费力的挣脱了出来,她一脸费解又气愤的看着程哲。
程哲宠溺的拥了拥生气的小姑娘,笑着哄着逗趣着,
“你都说我高调了,那王爷早晚会知道的,不如我俩现下去坦白,争取个宽大处理。我俩活也活在一起,死也死在一处,如何?!”
“哼………”
苏清泞嘟起了小嘴,剁起了小脚,用鼻子哼了一下程哲的冷笑话。
她负气的走到了程哲的前面,程哲大步追了上去,准备继续逗趣几句。
两人一前一后刚撩起帐帘,迎面就跑来个着甲的士兵,他急喘了几下后快语道,
“程将军,王爷让您速速到他大帐内一趟,有要事商议!!!”
程哲威严的点了点头,便阔步往端王大帐方向走去,苏清泞小跑着跟在后面。
两人一同来到端王大帐前,苏清泞知道,男人们商讨完正事,才会聊起女人,她便乖巧的停下了脚步。
帐前守卫替程将军撩起了墨绿色的帐帘,程将军昂首走进帐中。
三两柱香后,墨绿色的帐帘从里面被撩开了,威武的程将军没出来,却跑出了几个着甲的士兵。
片刻后,端王麾下的将领们都脚步匆忙的直奔端王大帐而来,清一水的玄色细棉斗篷因他们行的急切都在身后展成个扇形。
苏清泞见状连忙低头弓腰,悄悄往后退了退,她躲到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继续等程哲哥哥。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帐内的男人们还在七嘴八舌的争论着,苏清泞也听不太清也不敢偷听,现下她只觉双腿有些发麻,她悄悄的放下手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咳咳…”
一声轻咳将苏清泞吓了一跳,她赶忙又端手低头弓腰的站好,活像一个白净的小药童。
“苏姑娘随我进去吧!你在外面站着,程哲那小子的心思就也在外面了。现下他心不在焉无心想事,恐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苏清泞听了这话,便怯生生又娇羞羞的抬起了头,她定眼一看原来是一脸无奈的崔拓。
“我可以进去嘛?!王爷不会怪罪程哲嘛?!”
“放心吧,就是王爷让我把你带进去的。王爷说你是自己人的自己人,最是可靠了。”
苏清泞被这句自己人的自己人弄得更是害羞了起来,崔拓便又劝说了两句。
苏清泞本就好奇里面在争论什么,再加上自己的腿确实也站麻了,便没推三阻四,她羞红着脸跟在崔拓身后走进了王爷的大帐。
程哲坐在端王的右手边,大帐内情形他都能看得清,大帐内争论他也都能听得见,就他迟迟不开口说话,偶尔还会往外眺望,好似在担心什么。
有着玲珑心的崔拓洞察不对,他便出帐查看了一圈,却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小药童,他便回到大帐与端王耳语了几句,端王便给程将军送了个顺水人情。
崔拓带着小药童绕过了屏风,程哲犀利的眼眸跟着微缩了一下,薄唇也不着痕迹的上勾了一下。
崔拓给苏清泞指了个角落里的小圆凳,苏清泞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悄悄的端坐到了凳上,一双站麻了的腿终于得以放松了。
程哲感谢的对崔拓微微点了下头,崔拓却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懂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一个顶着腥风血雨爬过尸山骨海的将军,居然会担心自己的小姑娘在外面站累了。
苏清泞坐定后,便探出耳朵听这群男人在争论什么。
她只听了几句就明白了,改朝换代的车轮滚滚而来了,任谁也挡不住端王称帝的脚步了。
昏君让御史大人带来了最后的口谕,请端王明日轻装简行进皇宫,接玉玺金印,收退位诏书!!!
端王麾下的将领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他们对此事的看法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觉得这是一场阴谋或是一个陷阱,他们现在就该一鼓作气直接打到皇宫里去,不给昏君一点喘息的机会和可能。
另一派觉得收退位诏书接玉玺金印才是正道,昏君懦弱无能骄奢淫逸,他现下只求保命保美人,何来垂死挣扎之勇气。
苏清泞对这些激烈的争论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坐在角落里难受的蹙着眉头捂着胸口。
她的心仿若是没了底的枯井一般,空落落的。又仿佛是被煎炸过了一番,糊焦焦的。
因为,她的程哲哥哥马上要经历劫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