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几个男人秉烛夜谈。
几个亲信事无巨细地把这一个多月来,程将军错过的事情都将于他听。
好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哲的眉头是越锁越深,因事情实在太多,他一时之间还理不出个头绪。
也就只是暂时理出圣上再次亲临的原因。
在军中时,杨力言为左将军,程哲为右将军。
杨力言虽然无功无过,但在军中地位颇高,又是已故端王妃的亲哥哥,是世子爷的亲舅舅。
程哲虽然无根无基,但战功赫赫,屡立奇功,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是舍身救驾的大功臣。
两位将军一直是分庭抗礼,势均力敌,维持着一种让圣上放心的平衡。
但进了汴京城后,这种平衡被程哲的昏迷打破了。
军功卓著的程将军昏迷了,送礼攀附之人就一股脑地都涌到了国舅爷的府上。
杨力言是个又蠢又贪之人,只要送的礼贵重,他就会收下。
圣上刚得天下,不想被世人诟病,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
所以即便发现杨力言有结党的苗头,也一直隐忍不发,静待合适的时机。
此时,程哲醒了!
圣上一直觉得程哲是他的福将,程哲醒来的时间对圣上来说真是恰到好处!
战功赫赫的程将军已经错过了笼络人心的最佳时间,这样的程将军既不会功高盖主又可以有效的牵制杨国舅。
所以圣上再次亲临,他要用程将军来恢复让人放心的平衡。
……
几个亲信离开后,程哲熄灭了书房内的烛火,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现在的形势对程哲真的很不利,但程哲从来不认输!
程哲在思考如何能在诡谲多变的朝局中反败为胜,如何能在勾心斗角的朝臣中反客为主。
或许要赢就要比他们,更狠!更毒!更阴险!
程哲千条万绪的思路被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黑暗中他缓缓睁开双目,注视着走进来的人。
苏清泞推开房门款款走进书房,她手拿一只晴虹笼,橙黄色烛光在她脚下投出淡淡的光晕。
程哲觉得自己虽身处黑暗,但苏清泞周围依旧充满光明,他便安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苏清泞见程哲如一尊雕像一般静坐在椅子上,就以为他在书房内睡着了,便轻唤了一句,
“程哲哥哥,回房睡吧!”
程哲扶着桌子站起了身,一只手勾到苏清泞的肩上,耍赖地说道,
“嗯。泞儿送我回去。”
苏清泞乖巧的点了点头,架起程哲就往后院走。
可她没想到程哲的胳膊这么沉,苏清泞就觉得自己要被一条胳膊压驼背了。
两人跨过二门,精疲力尽的苏清泞却被装虚弱的程哲带拐了弯。
苏清泞把程哲的胳膊从自己肩上狠狠放下,她叉着腰喘着气,无奈的问道,
“程哲哥哥,你要往哪边走啊?!”
没了苏清泞的搀扶,程哲扶着墙继续往前走,他边走边说,
“我听涵光说雪梨院出过事,我担心你害怕,今晚我陪你住。”
雪梨院离二门很近,程哲扶着墙走了几步就摸到了院门口。
苏清泞赶忙挡住了正要跨过门槛的程哲,为难的低声说道,
“不必了吧!”
“世安院太远了,我走不动了!我就只能走到这了!”
说罢,程哲身子一沉,险些摔倒。
苏清泞忙上前一步扶住程哲,程哲顺势踏过门槛,走进雪梨院。
两人一进屋,苏清泞就嘟起了嘴,负气的坐到了椅子上。
因她昨个才搬出正屋,今个程哲就追来了,那岂不是没什变化。
程哲倒是自然的摸到床边,脱掉外袍就上了榻,他闭起双目仰面躺着,给苏清泞留了被窝,低声嘀咕道,
“快睡吧!我今个累了,不折腾你,就陪着你!”
本还闹着小性子的苏清泞,一听程哲说自己累了,又见他上榻就睡了,她就有些心疼程哲,也就不再怪他了。
苏清泞蹑手蹑脚的熄灭了蜡烛,摸着黑爬上了卧榻,钻进了程哲给她留好的被窝。
“你不是累了嘛?!”
“不耽误!”
“快睡觉!!要不我就叫人来把你抬回去!!”
“遵命!”
………
翌日清晨,王府内果然派人来了。
苏清泞把昨天列好的菜单和一锭金元宝交给王府内管膳食的嬷嬷。
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菜单上的菜品指点了一二。
送走了管膳食的嬷嬷,又迎来了管茶水的公公,送走公公又来侍卫…
苏清泞忙碌到了后半夜才回雪梨院。
她摸黑走进屋子,掌起灯一看,床上躺了个美男子!
苏清泞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对美男子说道,
“程哲哥哥!!你今个为什么还不回自己屋去住?!”
“泞儿,辛苦了!我这不是想着犒劳犒劳你嘛!!”
程哲支起身子,半敞着里衣,掀开了被窝,一副愿君多采撷的样子。
苏清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大声说道,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叫人把你抬回去?!”
“那我自己回去!”
程哲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把衣袍随意裹在身上,就缓缓的挪下了床。
走到苏清泞身前的时候,他脚下又一软,又险些跌倒,苏清泞这回没管他。
程哲缓缓推开房门,虚弱的连连咳嗽,扶着墙走一步退两步的,半晌没挪出雪梨院。
苏清泞又心疼了,她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程哲,轻声说道,
“程哲哥哥,明个你一定要回自己屋里啊!”
“嗯。”
程哲轻声嗯了一下,就被苏清泞搀回了屋子。
熄了灯后,两人依旧是一个追一个逃,然后都插翅难逃。
“程哲哥哥,你刚才虚弱的都走不出院子了!怎么一趟床上就变样了?!”
“有嘛?!”
“有!你个大骗子!!赶紧睡觉!!”
“遵命!”
……
圣上来了。
程将军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程宅门口迎接圣驾。
圣上亲自将程将军扶起,两人并肩走进程宅。
圣上和程将军聊了很多旧事,可却不谈现在的事。
到了午膳时,圣上看着餐桌上都是往日在军营中常吃的菜,就高兴的多吃了些。
因这桌子菜,圣上又高兴的和程哲说了很多,也谈了几句现在的事,程哲也只是听听,闭口不多言语。
一切都如程哲所说,圣上不在乎吃什么,只在乎这顿饭的结果。
圣上离开后,程宅门前的马车就多了起来,来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有时候能把程宅门前狭窄的街道堵死。
涵光按照程哲的吩咐,对想要见面的人一律称病不见,但他们送来的东西却照单全收。
苏清泞连着好几日都忙活在二门和库房之间,来回的清点入库。
苏清泞在不停忙碌,程哲在快速地恢复。
………
一日清晨,苏清泞在库房陪着张嬷嬷清点昨日收的礼物,瑞兰却急急的跑进了库房,她附到苏清泞耳边低声说道,
“姑娘!您速回主屋一趟吧!”
苏清泞见瑞兰神色慌张,就疑惑的问道,
“怎的了?!”
“迎香,她…她…总之,您快去吧!!”
瑞兰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吱吱唔唔说了好久,也没说出来到底怎的了,着急的都忘了分寸,拉着苏清泞往主屋去。
苏清泞一进院子,见迎香衣衫不整的跪在院子当中,柳嬷嬷站在台阶上一脸愤恨的看着她。
苏清泞缓步走到柳嬷嬷身旁,低声问道,
“这是?!”
柳嬷嬷有些为难的犹豫了片刻,还是附到了苏清泞的耳边,低声说道,
“迎香,她钻了将军的被窝。”
苏清泞见迎香这副模样,又看瑞兰和柳嬷嬷的表情,她心里一紧。
苏清泞挑起门帘走进里间,就见程哲里衣松散着,一脸阴沉的坐在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