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很有用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甫少凉尽量地想要控制住已经开始漂浮的人心，但是收效甚微。

从刚开始他以杀伐来杀鸡儆猴而获得的片刻安然，到后面有反逆之心的人越来越多。

已经不能再用这样的办法了。

皇甫少凉发现自己军队里的那些士兵似乎都已经不太信任他了，而且面对他给他们画的蓝图也激不起斗志来了。未来的那些规划也都全部幻灭。

他们似乎只把希望寄托于北宁军说话算话，让他们残留一条性命回家。

这一现象并不是单一存在于底层士卒，就连那些稍微有点权力的小将领也都不对皇甫少凉抱有希望。

就这个状态，他还拿什么去跟明熙斗！

皇甫少凉暗地里磨着牙发泄自己的不满，而又对此无可奈何。

他知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缴械投降，可这让他难以接受。尤其是要让皇甫少对着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低头。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事！

他是想打，就算战死也绝不低头！

可是其他人并不愿意这样，到最后就算士卒陪着他死在战场上，史书上留下的名字也不过只是身为主帅的皇甫少凉罢了。

干嘛要平白无故地送死呢？

回家陪陪家人不好吗？

而在皇甫少凉万分煎熬加憋屈的时候。胖军师又偏偏来说，北宁军的花样又变了。

军营里不知怎么流传了一个“谣言”：据说现在去北宁王那边投诚，还是可以被收编，并且北宁王保证他们会受到公平对待，不会有人歧视他们。

军师还说了，听到这个消息，军营里人心更加涣散，就连某些个将领都有些犹豫加心动。

听到这个消息，皇甫少凉忍不住又要发怒，但他这一次顾忌到脸上的伤口，只能用眼神和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主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军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甫少凉阴沉的目光如冰冷的剑刃一般射向军师，后者被吓得一哆嗦，赶忙跪了下来。

“我们没有退路了。军师，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就放手一搏！”

“是是……”胖军师不住地附和，心里却在腹诽：可这他妈的没人愿意跟你一起“放手一搏”“背水一战”的啊！

………

另一方的明熙收到了探子的消息，由于现在皇甫少凉军营里的人都心生退缩，终日惶恐不安，生怕他们一不留神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先前在他们之中播下的思乡种子破土而出，成长为了一棵树。

回家的念头终日折磨皇甫军队。他们现在只想着能够回家，功不功勋的都不重要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若是能再见他们一面多好。

在这种心理的加持下，让北宁军里的那个身材小巧玲珑，身手颇为敏捷的探子成功散播的谣言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势。

此刻，那个探子回了自家营地，正兴致勃勃地报告自己的进程。

明熙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

一旁冷冷清清的齐晏也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探子露出欣喜的表情，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又想起另外的一件事：“禀告主公，属下在回来之前听到一个消息，南立王已经在着手准备最后一战了。这一次他们打算破釜沉舟，把吃饭的锅给砸了。”

“想必等到了明后两天，就要寻找突破口，努力钻营了。现在他们的物资已经断了，没有后路可走，到时候就已经无所顾忌了。被逼到绝境，皇甫少凉怕是死也要从我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探子表达了自己的忧虑，系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不用发愁，我会和军师他们一起想办法。你先下去吧，去吃顿好的，这几天辛苦你了。”

探子哎了一声，高高兴兴地转身走出营帐。

一直做个安静美男子的齐晏这才慢悠悠开口：“你有应对之策了？”

“没有呀。”系统笑得眼睛弯弯的。

齐晏不由得挑眉道：“那为何这么高兴？”

“哎呀，听到皇甫少凉过得不好的消息，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齐晏一阵无语，“你要知道，战争无情，变数很多。就算皇甫少凉已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也万万马虎不得。说不定他还有些什么后手没用上。”

系统忙不迭地点点头：“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但愿如此。”

“所以啊，接下来我们讨论讨论该怎么办吧？”

………

果不其然，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皇甫少凉终于发起了总攻。

他发了狠，一个劲地往山上的一处敌军防御薄弱处进攻。

手底下的士兵尽管已经动摇不已，但还是存了服从命令的心思。依旧为皇甫少凉而战。

又或者说，他们都在等一个契机，等到有人带头放下武器投降。

北宁军包围圈的这一处破绽十分明显，对方只派了两队不到一百人的士卒镇守。

皇甫少凉不顾胖军师的阻挠，颇有一种穷途末路的狠意，誓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天色阴沉沉的，空中聚集的云层黑得仿佛要滴出墨来，一丝一毫的光线也照不进这片天地。气氛莫名地压抑。

相信不久之后便会下起倾盆大雨。冲刷掉这几年的战争痕迹。

系统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跟齐晏确认了一番那个身材娇小的探子是否已成功混进皇甫少凉的军队。

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她便不做犹豫，骑着马率先向前。

这一次齐晏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待在营地里等待消息，而是叫人又牵了一匹马过来。他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缰绳，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神情没多大变化，看样子也是要跟着一起去。

“师父？”

齐晏朝着系统微微颔首道：“我陪你去。”

“……好。”

系统没觉得多大意外，她想，一介枭雄的陨落想必是值得一看的。

皇甫少凉脸上的疤痕十分狰狞，还未完全愈合。包着伤口的纱布早已经被他扯掉。

他身先士卒，手里握着红缨枪，也不介意身上多多少伤疤一样地挥舞。对于外界的状况恍若未闻，脑海中只有无止尽的杀伐支配着他的行动。

系统骑马赶到现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皇甫少凉了，他身边围了不少人。他表情狠厉，不知疲惫地挥动红缨枪。马匹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系统看见了他，他自然也看到了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