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多久，就是新年了吧？算算日子，我来这里也已经有差不多半年之久。原本还是很抗拒变成个妹子，但是现在却觉得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如果能就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江山耳旁西风猎猎，卷着他的衣摆与发丝，在空中飘荡着。

这座飞燕楼的每一层飞檐下皆挂着一盏红彤彤的灯笼。而江山坐在最高一处，半个身子被阴影笼罩，只见一双映着亮光的眸子。

系统在这个世界被压制得厉害，没办法从江山识海中出来，但所见的视野比江山广阔许多。

“可是你想想，或许以后你会被现在这个父亲逼着嫁人呢？”

江山神色一僵：“……”

“所以还是得快点修炼，等你自己有了足够存在的价值，或许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嗯……”江山换了个姿势，从阴影中露出来，“系统，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让我升级，然后脱离这个世界回家吗？”

“……没有。”系统的回答有停顿，她能够感知到江山此时情绪不佳。像是悲伤的蓝色。

远处的天边有一点亮光缓缓升起，看方位应该是从皇宫内放出来的。随着这一盏象征着开场的灯升空，从大街小巷纷纷升起了同样的亮光。

那一盏盏天灯脱离主人的手，带着主人的一个个诚挚的心愿升入天幕，与繁星交汇在一起。

为了保证民众放灯的安全，官方特地派遣了一众灵修守护在各地，防止天灯落下之后不小心引发火灾。

隔着很远，江山也能感受得到整个京都的热闹。似乎还能听见人们发出的嘈杂的声响。

然而这些热闹与他毫不相干，他所牵挂的一切，全在另一个世界。自己不过一介夺了别人躯壳的异界游魂，总是该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去的。

江山的唇一开一合，似乎极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只是那一句话被这凛冽的寒风吹散，绞碎于风中。

尽管如此，系统也能轻易接收到这一句话：

“我怕，等我能回去的那一天，会舍不得。”

…………

江妩并没有参与到放飞天灯的这一环节，早早就与韦夫人一同回了相府。韦夫人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只让小文扶着女儿回去。

江妩一进自己房内，便一个劲地咳嗽，原本就苍白的脸蛋仿佛变得惨白。

小文向来如同扑克牌一样面无表情的脸多了几分担忧，她把人扶到软座上坐好。然后熟练地去把江妩常吃的药丸拿来，服侍她用药。

等吃过了药，江妩的脸色才逐渐好转。

她背靠大迎枕，长长舒了一口气，似是自嘲一般看着面露忧心的小文说：“你瞧，就算是晋升到了六阶又怎样，依旧还能被这种弱小的东西纠缠不休。”

小文静立在一旁，闻言只是把头低了下来，不敢多话。

江妩的病说是病又不是病。它想要治好很简单，但在某一种层面上又很难。

当初和江山在的那座山林里，她击杀了一只不知死活的妖祸。不小心竟然让它侵入了江妩的识海，并抽取到了她内心渴望得到的事物。并让她因此沾染上了心魔。

原本心魔小小一个，轻而易举就能把它破除。可是江妩偏偏不这么干，就把有可能危及自己的心魔当成个宠物来养。

要是她意志坚定，为人正道的话，那东西便不能对她产生影响。不过她这人向来都不是正派人士。

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模样，一手把心魔养大，还必须要用一半的精神力和实力去压制时刻蛊惑她的心魔。

本来觉得自己能够晋升六阶，这东西还挺安分，可惜心魔终究是心魔。

小文是十分不理解自己主子这古怪的癖好，别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她就喜欢惹上一手。

不过她虽然担心，却是个只会服从命令的人，完全不会对主子的做法有任何意见。

江妩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你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

小文领命离去，这房间里彻底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

江妩看着仍旧被摆在桌面上的那个很丑的“兔子”灯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把那东西拿过来，仔细看看。

——还是越看越丑。

这与市面上的做法差不多，有个底座可以点上火。唯一的区别就是，它的做工的的确确十分粗糙，明明是个“兔子”，耳朵却短得很，也难怪当初把它看成了狗。

江妩忽然摸到底座上有些坑坑洼洼的，她把灯翻过来看，借着屋内的亮光可以看见上面刻着一句短短的话：祝江妩永远开心。

江妩心中一动，唇边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但还是很嫌弃地说了一句：“手艺真差。”

…………

夜幕越发地沉，街上的热闹逐渐被安静取代，这一天的活动进入了收尾环节。人们游赏了一天，都意犹未尽地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家。

小贩们也都纷纷收摊，他们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虽然这一天很累，但腰包的鼓囊囊可以让他们的疲惫一扫而空。

江山在外闲逛了许久，这时候也知道该回去了。他手上还拎着一盏做工精细的兔子灯，心情很好地踏上了归程。

这盏灯是他从一个摊子上猜谜得的奖品，想着自己的手工活差，那就再补偿一个给江妩。

——这个好看，或许这样她会喜欢呢。

江山这么想着，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儿。

越往相府走，这路上的灯光便越少。像这种大宅子，占地面积都很广，有的虽然是邻居，相隔的路程却不近。不像普通的人家住宅密集，也热闹。

在夜幕的笼罩之下，起起落落的建筑颜色更要深一些。没有亮光，路上又十分安静，迎着冰冷的风，江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江山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全然没注意到夜空中飞快掠过的人影。

这时候，他识海中的系统忽然发出了一声警报：“宿主！有危险靠近！”

江山头皮一炸，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下一刻，他便察觉到了从身后袭来的风声。江山凭借着本能，很快俯下身子，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

天色太暗，江山看清是什么东西，并且很快就失去了主动权。

朦胧的夜色之中，有一群人身着黑衣，拿着武器冲他袭来。招招狠厉，江山一个没留心，手上的兔子灯便被人劈了个正着。

那盏灯瞬间被打烂，成了无数碎片。从中间袭来一柄泛着冷冷寒光的刀，直攻江山面门。

情况不容多想，江山干脆松开手，飞快往后退了许多步。但还是被那刀刃划破了衣裳。

那群人训练有素，绝不多说一句话，全都下了狠劲地攻击江山。看样子不知道是隶属于哪个人的死士。

只是江山搜遍了脑海，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人和自己有仇，并且一定要杀了他。